夏文宣沒有明說,但陳恕猜到,應該是要在祭天那一日動手。
國之大事,在祀於戎。本朝共有四大祭祀,按照年節和日子,以最高規制執行。
二月初五,太子要代明熙帝行天地合祀,這一次也要前往南郊的天壇,也就是說,太子會再一次出宮。
雖然離盛京城不遠,但對於謝沅來說,這次祭祀又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明熙帝的意思,是放任謝沅籌備,在祭祀那日將計就計,捉拿謝沅。
姜貞道:“小郡王若是落在太子手裡說不定還能活,但要是被王啟恆給捉住,恐怕兇多吉少。”
陳恕抿唇,他其實在想,這麼明顯的一個陷阱,謝沅當真會上當嗎?
不過就在山雨欲來之際,太子妃生了。
正月十八,太子妃孫氏歷經一個日夜的掙紮,成功誕下皇孫,
皇孫雖有些瘦弱,但身體康健,太子喜不自勝,重賞東宮上下。
陳恕和姜貞也高興,他們一直在等的機會,終於來了。
皇孫的降生,讓死氣沉沉的皇宮多了幾分喜氣,顏之介聽著太子在龍床前向皇帝描述皇孫的可愛,心裡有些動搖。
他也知道程敘的事,陳恕不知從哪裡找來了個膽大包天的小吏,竟敢在太子面前告狀,不過他也期望程敘能將王啟恆拉下馬,但令人遺憾的是,太子選擇為王啟恆隱瞞。
顏之介從前一直以為,太子是個單純沒有多少心術的繼承者,但這一次他卻失望了。
還沒有登基,太子就如此維護王家。等日後王啟恆知道了他顏之介做過的事,他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他瞥了一眼龍床上服了藥假裝昏迷的帝王,心裡知道,別看明熙帝已經醒了,但他撐不了多久,本來在孃胎裡就中了毒,這麼多年操勞過度,身體已是強弩之弓,有謝沅牽制,王啟恆還不敢做什麼,等謝沅沒了,這天下不就是王家的天下了。
顏之介越想越覺得齒寒。
而謝沅和長公主,對於皇孫的誕生則是咬牙切齒,太子有了後嗣,地位便更加穩固,就算他不能即位,明熙帝也會把皇位傳給皇孫,到時候就更不可能考慮謝沅了。
陳恕已經能夠預料,祭祀那日會是怎樣的一場腥風血雨。
最先感受到山雨欲來的,是餘揚,他所在的軍隊屬於京中步軍營,主要負責盛京城的守衛、稽查等事務,自餘揚去營中以後,就再也沒有任何訊息,代表著守衛軍已經開始戒備了。
謝沅也一定要悄悄部署,而陳恕要做的,就是讓謝沅的計劃順利進行,但不能完全成功。
最好……是讓太子像明熙帝一樣。
只是令陳恕沒想到的是,太子妃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慧,在某一日,太子妃的孃家孫家的少夫人,送了姜貞一盆蘭花。
兩家本沒有任何交際,孫少夫人只是把蘭花托人送到了銀樓,並沒有出面。
蘭花又稱“芳友”,可以用來送給志同道合的朋友,太子妃的意思是,她猜到了陳恕想做什麼,並且全力支援。
孫家有兵,這讓陳恕鬆了口氣。
好巧不巧,那日護衛太子的軍隊,領頭的就是孫將軍的好友曹將軍。
陳恕立即回贈了陳家一枝美人梅,這個時節,大多數的梅花已經謝了,但美人梅花期晚,將要開春了才會綻放。
他不需要孫家做什麼,只需要他們在謝沅動手時,稍等片刻,讓謝沅先得手。
明熙帝也在暗中做著最後的部署,至於王啟恆,陳恕並不知道他打算做什麼,但想必也會派人保護太子。
二月初五日,是個難得的晴天,欽天監算的好日子,碧空如洗,萬裡無雲,太子如上一次出發去祈福一樣,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護衛軍,離開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