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貞跟著她那個朋友,常常打擾他的清靜,二人時常趁著守衛交班的空隙,跑到池子裡摘花摸魚,謝沅總是從船艙的縫隙裡去尋找她的身影,她大膽、嬌俏、靈動,宛若一尾小魚,自在又瀟灑。
他總是聽見她說,要將偷來的這些東西,拿回去同陳恕分享。
謝沅更嫉妒陳恕。
一個古板、無趣、心思深沉的男人,憑什麼能享有她的所有。
謝沅不願承認,其實陳恕並非他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員,母親也曾質疑過,為何要執意把陳恕拉入他們陣營中來,謝沅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其實就是想讓姜貞看看,她那樣喜愛的夫君,其實不過也是一個為了權利,可以拋下一切,不擇手段的偽君子。
“噗嗤”
燭花爆開,發出一聲細響,喚回了謝沅的思緒。
他仰面躺在榻上,以手覆眼,半晌才牽出一個苦笑,喃喃道:“就依母親所言,事成以後,東宮屬官,及其家眷,一個……不留。”
他不應當心軟,既不屬於他的東西,那就應該毀了。
只有權勢……無上的權勢,才是他應當追逐的。
黑暗中,無人應答,但翕開的窗在半刻鐘後發出一聲輕響,猶如一粒塵埃落入湖面,沒有激起半點漣漪。
陳恕動作極快,夏文宣得知了訊息,欣喜過望,回話說會全力支援陳恕的行動。
沒兩日,就有人將程敘接走了,他很快會成為五福寺中一個不起眼的小沙彌,只等著祈福儀式上亮相。
陳恕送程敘進五福寺之後不久,便打探到了一些訊息,顯聖殿如今戒備森嚴,幾乎只有主持制定的幾個小沙彌才能進去清掃,其餘人都不可以進去,但聽說長公主第二日去顯聖殿給先祖們上過香,時間很短,一刻鐘左右便離開了。
除此之外,長公主和謝沅每日都在禪房中誦經、抄經,跟著寺裡僧人一起做早課晚課,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
但陳恕和姜貞都已經明白,謝沅就是想在顯聖殿動手。
王皇後和王首輔也心知太子此行危險,陳恕明顯察覺太子身邊多了許多護衛,太子本人卻純真無邪,每日除了批批摺子,就是關心太子妃的身體。
不得不說,王首輔自己跟好人沾不上邊,但對太子這個外孫,是捧在手心裡呵護,生怕他沾染半點世俗。
這日太子從乾清宮回來,小聲同陳恕道:“方才給父皇喂藥,好似瞧見父皇有了點動靜,就是不知是不是孤的幻覺。”
陳恕心頭一顫,問道:“這真是太好了,皇後娘娘知道這個好訊息嗎?”
太子搖頭,“孤沒同母後說,唉,最近母後總是同孤說一些雲裡霧裡的話……”
太子又抱怨了些什麼,陳恕淡淡應著,心裡已是風起雲湧。
若是明熙帝在此時醒了,那對他們來說,似乎局勢又有些明朗了。
緊張而漫長的等待中,祈福這日終於到來。
寅時末,太子便穿上冕服,盛裝打扮,從皇城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