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薔院裡,她正斜倚在榻上吃著點心,屋裡點著炭盆,她面色紅潤,哪裡有一絲病氣。
“太子哥哥終於想起我了。”王薔見了他,慢吞吞地起身,嗔了他一眼。
太子心中一股火氣,敷衍了王薔幾句,藉口有事回到正殿。
這時候陳恕還沒有離開,太子進來就是一聲嘆息,癱坐在椅上。
“陳大人,孤如今可算是知道,父皇心繫萬民,是多麼操勞。”太子抬手捂住眼睛,不願面對桌上一摞小山似的奏摺。
陳恕微笑道:“陛下日理萬機,心懷天下,實為臣民之幸,殿下亦是勤勉,案牘勞形,日夜操勞。”
太子搖了搖頭道:“這哪是我在操勞,都是外公批好了,讓我戳個印罷了。”
他如今已把陳恕當做自己的心腹,沒有多加思索,就說了出來。
自從太子監國以來,陳恕就已經從他口中聽說過許多次對王啟恆明裡暗裡的不滿,其實之前王啟恆因為禦前對答一事,生太子的氣,就已經埋下了種子,如今不過是他的專橫讓太子愈加不悅罷了。
但太子不會與王啟恆撕破臉,最多就是背地裡抱怨幾句,出了東宮,還是對王啟恆敬重有加,像孩童一般站在老首輔的身邊,扮演一位聽話孝順的皇太子。
陳恕勸說道:“首輔大人也是放心不下您,畢竟如今大小事務,都壓在您一人肩上。”
太子聽了這話,慢慢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掌,責任與壓力重重壓在他肩上,這個年僅十八的少年,宛如一隻蝸,揹著他沉重的殼緩緩爬行。
“十日後就是除夕,姑母約了孤去五福寺為父皇祈福,那日你幫我看著東宮,萬一有什麼急事,便拿著孤的令牌,進宮去找太後。”太子吩咐陳恕,目光隱含擔憂。
陳恕知道他是怕太子妃出事,太子妃如今已有七個多月的身孕,自從上次被貓驚嚇到以後,幾乎是閉門不出安心養胎,但太子怕他一出門,就有人要害她,於是留了自己的人手還不放心,還要特意叮囑陳恕。
陳恕點頭應了,太子才深吸一口氣,去看那堆摺子。
下值回到家中,姜貞和陳瑩都不在,前院的空地上,餘揚赤著膀子將一杆銀槍耍得颯颯生風,見了他,立刻收起槍,端正地站直了。
“二哥,二嫂和瑩瑩去鋪子裡了,還沒回來。”他畢恭畢敬地道。
陳恕皺眉看了他一眼,“下次練武時把衣服穿好。”
餘揚嚴肅的點頭,像是在聽從軍令一樣,目不斜視。
姜貞既不在,陳恕也沒回後院,讓餘揚跟著他來了書房,說了幾句閑話。
他問了些餘家的事情,有意想讓餘揚別那麼拘束,但不知是不是弄巧成拙,餘揚反而更緊張了,到最後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陳恕無奈,心裡反思難道他真是如此嚴厲?
他不說話,端起茶杯,餘揚反而鬆了一口氣,不知為何,二哥看著就是個翩翩書生,倒比他那身長九尺的爹還唬人。
二人就這樣沉默著等待姜貞和陳瑩的歸來,原以為二人只是在街上游玩耽誤了一會兒,沒想到直到戌時中才回來。
陳瑩搓了搓凍僵的手,抱怨道:“走到半路,就說要靜街,非得等那貴人出城了,才放我們走,真是氣死人了!”
姜貞也是一臉疲倦,陳恕讓陳瑩跟著餘揚回去用飯,看姜貞的神色,應當是有話要對他說。
果然,姜貞換了身衣裳,坐到他對面,屏退下人後小聲地道:“恕哥哥,長公主今日傍晚出城了,說是要提前去五福寺為陛下齋戒抄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