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不得將陳恕給供起來,先前對這個侄子的嫉妒早已煙消雲散,陳家已經幾代沒有出現過一甲的進士,而陳恕將來如果能留在翰林院,那就是入閣拜相的命,所謂靠人不如靠己,老丈人官位是高,但又不止他這一個女婿,還是自家的侄子更好。
“恕哥兒,大伯就知道沒有看錯你,若不是咱們陳家官微言輕,以你的本事,哪怕是狀元也不在話下!”陳明德忘乎所以地道。
這一次的狀元,果不其然是顏懷軒,陳明德認為一定是因為次輔顏大人的原因,才讓顏懷軒奪得狀元。
陳恕雖然心中也歡喜,但知道顏懷軒的確有真材實料,不然也不會在會試和殿試都取得頭名。他謙虛地道,“大伯此言差矣,顏公子實至名歸。”
陳明德撇了撇嘴,“哎呀,你這孩子,怎麼盡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要我說,你好好經營,將來不比他差。”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陳恕身後的姜貞。
陳明德和楊氏商量著要給陳恕慶祝,不過陳恕不意鋪張,淡淡地道:“朝廷有鹿鳴宴,且授了官之後,侄兒還要回揚州一趟,就不麻煩了。”
越與陳明德夫妻二人相處,陳恕越覺得不適,他更不想欠二人人情。
他雖拒絕,陳明德夫妻二人卻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最後姜貞解了圍,說二房早已準備好了慶祝的銀兩,就在酒樓擺兩桌席,一家人吃一次飯,老爺和老夫人還交代了要回揚州區祭拜老太爺。
陳明德有些遺憾地點了點頭,楊氏卻看了姜貞一眼,捂嘴笑道:“呦,這還沒過門呢,就說一家人的話了。”
姜貞蹙眉,從未感受到如此大的惡意,正要反駁,陳恕卻先沉了臉,站出來將她護在身後,冷淡地道:“我們二人早已定親,本就是一家人。”
說完也不顧陳明德和楊氏的臉色,牽著姜貞的袖子就離開了正廳。
姜貞不想陳恕在這樣大好的日子裡因為不值得的人生氣,從袖子裡反握住陳恕,手指輕輕地與他交纏,柔和地勸道,“恕哥哥,不要將他們的話放在心上,你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的。”
陳恕一身的寒氣被她化解,臉色慢慢緩和,緊緊攥住她的手,堅定地道:“只要你信我就夠了。”
他仔細梳理她被風吹亂的鬢發,輕聲道:“等授了官,我們就回揚州去成婚,好嗎?”
姜貞臉上漫起紅暈,“怎麼這麼著急?”
陳恕細長的眼眸中盛滿了她嬌美的臉龐,“我等不得了,貞貞,你明白嗎?”
遲則生變,陳恕不想再等了。
姜貞嗔了他一眼,使勁掙脫他的手,快步向前走去。
她記得從前恕哥哥不是這樣的!
陳恕望著她窈窕的背影彎唇淺笑,姜貞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每次惱羞成怒,都是先瞪他一眼,再自顧自地往前沖。
她還小呢,可惜他不願意再等了。
狀元及第,赴瓊林宴,遊街三日。隔日的跨馬遊街儀式中,前三甲除了第三名是年過而立的男子,狀元和榜眼都是年輕俊朗的青年,吸引了許多年輕姑娘們的視線。
簪花披錦,簇擁載道,禮樂聲起,熱鬧非凡,沿街都是歡呼聲和喜氣,饒是沉穩如陳恕,也不禁躊躇滿志,盡顯意氣風發。
顏懷軒騎著高頭大馬,頭插金花走在最前,他生得一副溫和的好相貌,笑容滿面,讓無數卷簾偷看的閨閣小姐們紅了臉。
而榜眼陳恕的容貌甚至比顏懷軒更加俊逸,不過臉上並沒有多少笑意,細長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樑讓他顯得有些冷峻,不過正是這樣的冷,才讓人忍不住幻想,若摘下他這朵高嶺之花,又是什麼樣子。
姜貞早已找到了最好的位置,就在禦街上的這家最大的酒樓的二樓定了雅間,等陳恕騎著馬緩行而來時,她也學著別人,將一條素青的包著果子的帕子扔到陳恕的身上。
陳恕像是頭頂長了眼睛,別人的帕子都被他一一躲開,只穩穩的接住了姜貞的。
彩幡之下,他剛好路過她的視窗。
陳恕仰起頭,看見趴在窗邊笑得燦爛的姑娘,也輕輕笑了。
這一笑,恰似冬雪初霽。
鑼鼓喧天中,隔壁的雅間裡,夏雲喜也正在窗戶的縫隙中,偷看陳恕的身影。
她的心輕輕搖曳,在心中默唸他的名字。
陳恕。
與我當真有緣,這已是第三次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