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拈起一塊芙蓉糕吃起來,心想這周夫人實在有趣,既不耐煩招待他們,又不願舍下每個月送來的這點首飾。
該說她貪心還是傲慢呢?
周府正院裡,王氏正由丫鬟服侍著梳妝,今日梳的是飛天髻,這樣略顯誇張的發髻,更容易彰顯出女子的雍容華貴。
梳頭丫鬟拿起一支金簪小心翼翼地插在王氏並不濃密的發中,小心謹慎地道:“夫人,這樣可好?”
王氏扶著臉對著銅鏡左看右看,哼了一聲,將金簪重重摔在鏡臺上,冷斥道:“這都是多少年前的式樣了?”
丫鬟撲通一聲跪下,戰戰兢兢地道:“夫人,這是上個月玉翠園才送來的。”
“廢物,一支簪子,大家都有的東西,送我這裡來做什麼。”王氏動了氣,揮手將鏡臺上的首飾胭脂一齊拂在地上。
噼裡啪啦的聲響,姜貞坐在正廳裡,都隱約聽見了些。
屋裡,貼身丫鬟使了個眼色,讓人將這一地狼藉趕緊收拾了去,她上前輕聲道:“夫人,今日陳記銀樓的掌櫃來送新首飾了,不若去看看有沒有您喜歡的。”
王氏勉強點了點頭,由一群人簇擁著往外走。
正廳裡,她隱約看見陳記銀樓掌櫃的身旁坐了個女子,心中不以為意。
拋頭露面做生意的女人,能是什麼好貨色。
不料,丫鬟一掀開珠簾,那女子起身向她行禮,王氏卻愣住了。
她喜歡雍容的裝飾,正廳裡的擺設都極其富貴,金光熠熠,但這女子站起身,竟將她這一室擺設都壓了下去。
姜貞迅速打量了一眼周夫人,見她穿著時興的漂亮衣裳,身上滿是首飾,便知道她正如傳聞中那樣,是一個極其喜歡打扮,且不喜歡趨於人下的女子。
這正中她的下懷。
王氏眼中的驚詫不似作偽,姜貞感受到她的目光在她身上來來回回的打量。
王氏不是一個能忍的,她對姜貞身上這些不同尋常的衣裳首飾産生了極大的興趣,方一坐下,便著急的問,“你這衣裳是從哪家成衣鋪子做的?還有這簪子,我從前從未見人戴過,這上面可是碧璽?”
作為王首輔的孫女,王氏從小就不缺這些華貴的珠寶,不過將碧璽做成貓兒眼,又俏皮又精緻,反倒沒有那麼俗氣。
還有這女子身上的衣裳,廣袖長裙,京中少見,王氏猜測是南方的樣式,她曾經也找過京中的成衣鋪子做這樣式的衣裳,不過,這些成衣鋪子的裁縫大多是北方手藝,做不出這樣精緻的衣裳來。
姜貞見王氏的眼睛都亮了,知道自己這一招見效了。
她並沒有急著回答王氏的話,而是先規矩地報上姓名,“見過周夫人,我是陳記銀樓的姜貞,今日特來為周夫人送新首飾。”
姜貞呈上木匣,王氏迫不及待地親手開啟,然而木匣中雖然是新造的首飾,但不過尋常樣式,比不過姜貞頭上戴的貓兒簪。
王氏蹙眉道:“怎的就這些?”
姜貞淡淡地笑了,“周夫人可是不滿意?這也是銀樓新出的全部首飾了。”
王氏指著她頭上的簪子道,“既是新出的,為何沒有這一支?”
姜貞又笑了,“祝夫人見諒,這貓兒簪是我自己畫的圖樣,我沒有銀樓大師傅的手藝,只是尋常在閨中自己畫著玩兒的。”
王氏上下打量她幾眼,姜貞確實年輕,看來也不會是什麼身揣獨門絕技的大師傅。
“那你這身衣裳也是自己做的?”
姜貞笑了笑,“正是。”
“倒是有些野趣。”王氏輕笑一聲。
“這樣吧,你這穿著打扮倒是投了我的興致,以後你每月畫了圖樣做了新衣裳首飾,也送一份到我府上。”王氏撥弄著指甲,頤指氣使道。
姜貞早已猜到王氏的想法,咬了咬唇,故作為難道:“非是我不願意,而是我出身平凡,家中做衣裳首飾不過許久才一次,周夫人若想每月都有,這……我實在是為難。”
王氏哼了一聲,“這銀樓不是你家的?”
姜貞嘆息一聲,“周夫人也知道這是陳記銀樓了,我一個外姓人,不過是寄居陳家的客人,怎好做這個主。”
王氏思慮一番,“我姑且信你,行了,我讓賬房每個月支你三百兩銀子,你就給我圖樣就行了,什麼料子我都有,這總足夠了吧。”
方掌櫃心下驚喜,正要回答,又聽姜貞道:“這倒是夠了,不過,周夫人也知道我如今住在陳家,往來的親戚們若是見了我的衣裳首飾樣式好,也要我的圖樣,該如何是好?”
王氏咬牙切齒地道:“行了行了!不就是要多點銀子嗎?五百兩夠不夠?再多可沒有了,你也不值這個價!”
姜貞見好就收,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