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姜貞表現出來的不好惹,之後的日子,楊氏並沒有再針對過她,不過仍舊是輕視的態度,還勒令府裡的小姐們不許同她來往。
姜貞聽說陳明修同楊氏有一子二女,兒子叫陳思,只比陳恕大幾個月,長女叫陳荃,次女叫陳荇,都是同姜貞差不多的年歲。
至於另外的幾個庶子庶女,在府裡跟透明人似的,只在請安時露個面,活的像楊氏面前的鵪鶉,不必楊氏教訓,也是不敢跟姜貞說話的。
楊氏雖然性子嬌蠻,但對親生子女的教養還是比較精細,陳荃和陳荇都在外祖家的女學讀書,長子陳思更是請了進士做先生,日日都在勤奮讀書,不過至今仍是個童生罷了。
姜貞這些日子也忙得很,她記得二夫人的囑咐,早早地就去陳家的鋪子裡轉了轉。二夫人果真沒有誇大,陳家在京裡的鋪子足足有二十幾家,其中包括酒樓、藥鋪、胭脂鋪等,光是盤這些鋪子去年的賬,就讓姜貞忙了好一陣。
忙起來便難免疏忽了陳恕,好在陳恕也忙,他隔日就去尋那大儒去了,還在大儒府上住了小半旬,惹得楊氏日日都朝姜貞打探陳恕的去處。
姜貞糊弄了幾句,楊氏不甘心,但也無可奈何,她猜到陳恕是出去找先生了,心裡像貓抓似的,生怕陳恕遇到什麼貴人,會試又榜上有名。
好在馬上就是除夕,楊氏忙著過年的事宜,沒有多餘的心力放在陳恕和姜貞身上。
對於陳恕和姜貞來說,這一個年過得十分寡淡。
除夕夜,陳明德一大家子人終於聚齊,除夕家宴上雖然也是歡聲笑語,但並不溫馨。
陳明德有些醉了,舉起酒杯遙遙向陳恕敬酒,漲紅著臉道:“恕哥兒,你這回會試,盡力便是,還年輕有的是機會!”
陳恕心下冷笑,也舉起酒杯朝他敬酒。
大房怕是日夜禱告他中不了才對吧?
楊氏今日也是盛裝打扮,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派頭,親自給陳明德斟滿酒,又指著陳思道:“恕哥兒,你弟弟讀書也是個有天分的,你們往日不太熟悉,日後可以多說說話,談談學問。”
陳思是個消瘦的少年,樣貌精緻,但帶著幾分病氣,他聽從楊氏的話過來同陳恕敬酒,隔得近了,陳恕瞧見他杯子裡裝的是茶水。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弟弟,陳思自出生以後就沒有離開盛京,據說是先天體弱,陳恕略懂一些岐黃之術,對著陳思皺了皺眉。
瞧著似乎確實身子不太好,但這眼下的烏青,怕不是生病,是夜裡讀書熬出來的。
陳恕捏著酒杯,淡淡道:“學業雖要緊,也需照顧好身體。”
陳思有些詫異,冷冰冰的堂哥忽然關心起了他,他無所適從,楊氏接過話頭,笑道:“恕哥兒說的對,我也讓思哥兒別那麼用功,這孩子,就是不聽。”
顯然是沒聽進去,目光還有些提防。
陳恕只是念著陳思是陳家的子孫,盡到兄長應有的關懷,既然楊氏不在意,他也沒有再多說。
姜貞這邊,也受到了來自大房幾位小姐探究的目光,坐在楊氏身邊的兩個姑娘,衣著打扮是獨一份的華貴,應是那兩位嫡小姐。見到她,臉上神色淡淡的,偶爾還會露出幾分不屑。
姜貞也不在意,陳恕遙遙朝她敬了一杯酒,卻敲敲杯盞,示意她把米酒換成甜水。
姜貞嗔他一眼,沒理會他,她也想嘗嘗酒的滋味呢。
溫涼的酒水聞著芬芳,剛抿入口中,滋味卻有些辛辣,姜貞被嗆了一口,便將酒杯推到一邊,不再嘗試。一抬頭,見陳恕正盯著她,唇角微翹,滿眼無奈的笑意。
盛京城中是不允許私自燃放煙火的,聽聞去年除夕就有人被燒了屋子,朝廷監管地緊,用完飯後,看了幾出雜耍,便各自回院子裡去。
陳恕送姜貞回去,在路上輕聲道:“貞貞,祝你新年喜樂。”
小路上有樹木掩映,只有幾點燭光照進來,下人們來來往往的身影不甚清晰,姜貞朝他走近一步,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溫軟聲音道:“恕哥哥,也祝你新年好,希望你萬事順遂,金榜題名呀。”
陳恕心中柔軟地快要滴水,望著她瑩白的小臉,淺淺笑了。
四下太過黑暗,姜貞沒有看清,就被他塞了一物在她手心。
“恕哥哥……”
陳恕低沉地笑了,黑暗中,耳尖一片通紅,“貞貞,這是給你的新年禮物,回去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