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小李回來。
正在同鐘建國說話的張政委聽到腳步聲扭頭一看,小李憂心忡忡的模樣,心中一凜:“不會真出事了吧?”
“在警衛室。”小李道,“警衛室的同志說漁民發現有一對父子打聽部隊和團長家裡的事,覺得他們很可疑,就把他們綁來送去警衛室。
“咱們的同志問團長的爸爸是誰,他說他們是團長的爸爸和弟弟。咱們的同志問他團長是哪一年入伍,是哪個團團長,他一概不知,咱們的同志就覺得他撒謊。”
張政委忙問:“沒用刑吧?”
“沒有,沒有。”小李道,“他們身上除了錢和票什麼都沒有,又不太像對岸的人。警衛室的同志打算先關他們一天。”
張政委推一把鐘建國:“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去警衛室啊。”
“小李,你過去叫警衛室把人放了。”鐘建國道,“我過去又該弄得全軍都知道。”
張政委仔細一想:“小李,開車過去把人帶出來,千萬別聲張。”
“小李,如果我爸問我在做什麼,你就說司令找我開會,等了我一個小時還沒出來,就請示張政委,是他出面叫警衛室放人。”鐘建國道。
張政委不懂:“扯這個謊做什麼?”
“我爸會覺得司令找我是談他倆的事。”鐘建國道,“我爸那個人啊,我沒法說他。正常的父母聽到司令找我,會擔心我。他只會想到他自己。”
張政委拍拍鐘建國的肩膀:“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我爹媽和岳母岳母挺好,可我舅舅好吃懶做,三天兩頭去我們家打秋風,一輩子都那個德性。”深吸一口氣,“不說了,一提起糟心的事,我就煩。小李,去吧。”
小李的父親是個教書匠,母親對他父親言聽計從。因小李的父親是親戚當中學問最深的,又挺明理,小李家沒這些糟心事,不太相信沒有父親不愛兒子。
小李認為鐘父就是有點偏心,偏疼小兒子。礙於鐘建國是團長,這話在喉嚨眼裡過一遍,小李又咽回去。
到警衛室把鐘父接出來,聽到鐘父問鐘建國哪去了。小李心想,看看吧,當爹的還是擔心兒子。不過,把“服從命令”刻在心裡的小李還是按照鐘建國交代的話說。
鐘父接著就問,司令找鐘建國是不是因為他和鐘勝利。
小李臉色微變,擱心裡感慨一句,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而就因為小李遲疑片刻,鐘父就當小李預設了,催著小李趕緊開車。
宋招娣下午沒課,把大娃和二娃送去學校,回來發現三娃還在睡,宋招娣就把姚老師給她的舊衣服倒出來。
補丁多的直接用剪刀剪成片,留著納鞋底。補丁少的就拆開,看看能不能當鞋面用。宋招娣咔哧咔哧忙著裁布,突然聽到咣鐺一聲,反射性往外看,就看到從外面跑進來兩個人。
宋招娣揚起手中的剪刀,正要扔出去發現兩人很眼熟,正是鐘建國的爸和鐘勝利。
宋招娣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就往樓上跑。到樓上看到客房門開著,鐘父和鐘勝利收拾東西,忍不住問:“出什麼事了?”
“不用你管!”鐘父像領小孩似的,拉著鐘勝利的手往外走。
宋招娣心塞,她也不想管。本來還想著鐘勝利打消參軍的念頭,她就像個法子幫鐘勝利一把。見鐘父這個德性,宋招娣也來了氣,都沒送爺倆出去。
估摸著他們走遠了,宋招娣才出去把門從裡面閂上。
傍晚,鐘建國回來就問:“走了吧?”
“你是不是嚇唬他們了?”宋招娣問。
鐘建國冷笑:“我才懶得嚇唬他,是他自己沒事找事。”把他爸亂跑被抓的事說給宋招娣聽,然後才說,“他眼裡只有鐘勝利,偏偏目光短淺,覺得不讓孩子遭罪就是對孩子好,也不動腦子想想,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你爸識文斷字,這麼糊塗也是因為娶了個糊塗媳婦。”宋招娣道,“你仔細想想,你媽活著的時候,你爸是不是這麼沒腦子?”
鐘建國仔細回想一番,小時候的記憶只有他媽忙個不停:“那時候家裡的大小事是我媽說了算,沒我爸什麼事。”
“你爸啊,窩囊一輩子。”宋招娣嘖一聲,“鐘大娃,去找幾個全紅的番茄,我給你做雪降火焰山。”
鐘大娃:“可是我今天想吃關公戰秦瓊啊。”
“你們娘倆能不能說人話。”鐘建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