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娃不假思索道:“才不會呢。別人家的菜沒有後媽做的好吃。”
“這孩子……”劉師長見倆孩子確實喜歡菜汁澆飯,尷尬褪去,又有些無語,“怎麼喊小宋後媽?要叫媽。”
鐘建國:“故意的。師長,別管他們。招娣,把三娃給我,你去寫信。”
“好。”宋招娣在樓上寫好信,並沒有直接封起來,而是遞到劉師長手中,請他過目。
劉師長頗為意外,看向宋招娣時,儼然像看自家異常懂事的後輩。
鐘建國注意到劉師長的眼神,忍不住嘆氣,這個宋招娣啊,怎麼這麼會來事?一想到從營區回來的路上,劉師長提醒他兩次,回去就向宋招娣道歉。
原本不打算道歉的鐘建國不得不認真琢磨,該怎麼道歉才能不丟臉,又能讓宋招娣原諒他,從此以後不再提這件事。
晚飯歇息之前,鐘建國終於想出來,把宋招娣叫到客廳裡:“你想什時候去學校上課?”
“查清楚了?”宋招娣不答反問。
鐘建國呼吸一窒,這個女人,說話就不會委婉點麼:“查清楚了,我不該懷疑你。”
“你本來就不該懷疑我。”宋招娣道,“我是誰?你三個崽的媽。懷疑我就是把你的三個娃交到敵人手上。”
鐘建國嗤笑一聲:“宋招娣同志,你恐怕不知道,很多基層軍官都沒聽說過兩棲登陸艦,你卻脫口而出。我沒把你拷起來審問,正是看在三個孩子的面子上。”
宋招娣心漏一拍,暗暗警告自己,以後不準再說跟部隊、武器沾邊的事,面上強裝無所謂:“既然還懷疑我,那你繼續查啊。”
鐘建國噎住,心想,他的政委親自出馬都沒能查到有用的東西,以後派別人去?濱海師範大學早已停課,學生不是下鄉就是回家。
留過洋,家裡是地主、商人的老師也被打成黑五類,死的死,傷的傷,下放的下放。再查宋招娣,恐怕只能從檔案上查起:“少激我。不用你說,我也會弄清楚。現在老實交代,你以前的那個物件到底是怎麼回事。”
“跑了。”宋招娣三言兩語說個大概,“他家是民族企業,找人活動一下沒什麼大問題。不過,他們家的人怕遭罪,就跑了。”
鐘建國再也忍不住,仰頭翻個白眼:“你也夠狠,居然咒他死。”
“可惜他沒死,這會兒指不定已經轉到資本主義國家,正吃香的喝辣的。不過,我倒是巴不得他腸穿肚爛不得好死。”宋招娣說著話嘆了一口氣,“鐘建國,你說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
“我本將心向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無可奈何心已死,親戚鄰居還逼我。挑挑揀揀覓夫婿,卻找到你這麼一位疑心病晚期沒得治的鰥夫。”
鐘建國笑著點頭:“繼續。”
“繼續什麼?十點了,還不睡覺想幹嘛啊。”宋招娣白他一眼,站起來就往東邊走,“明天記得去買菜,家裡沒菜了。”
鐘建國楞了一下,回過神來,客房的門已合上,無奈又無語:“宋招娣,你簡直有病。”
“你才有病!”刷一下,宋招娣拉開門,“少在背後罵我,否則我就去找你們劉師長,說你,你打我。”
鐘建國莫名其妙,指著自己:“我打你?我什麼時候碰過你一指頭。”
“你是沒用手打我,你對我冷暴力。”宋招娣知道這時期的人不清楚‘冷暴力’是什麼意思,不介意解釋給鐘建國聽,“從不主動跟我說話,我上趕著討好你,你還對我愛答不理。這就叫冷暴力。”
鐘建國舉起拳頭:“信不信我把冷暴力變成熱暴力?”
“信!”宋招娣脫口道,“這世上沒有你鐘建國不敢幹的事。”
鐘建國扶額:“趕緊睡吧。別一天二十四小時,想著法子氣我。氣死我對你沒什麼好處。對了,除了菜還買什麼?”
“買條鱸魚或者鮁魚,刺少也便宜。”宋招娣道,“不能天天吃雞蛋,我沒怎麼吃,看都看膩了。”
鐘建國點了點頭,一邊往他房間裡走一邊說:“再吃半個月,那倆孩子估計就不好意思喊你後媽了。”
“等等,你後媽真坐船走了?”宋招娣總感覺她忽略了什麼,沒孩子在身邊鬧著,四周靜下來,終於想到兩個難纏鬼走了就一直沒回來。
鐘建國:“她們去營區找我,被巡邏的人攔在外面。一直沒等到我,估計又不敢來找你,就回去了。”
“我表姨得上班,不能離開太久,你那個丈母孃怎麼回事?”宋招娣問,“她比我表姨難纏多了,不像是這麼輕易罷休的人。”
鐘建國:“心虛。當年我還在申城的時候,整個家屬院的人都知道大娃的姥姥什麼德性。他們當中有很多人也隨主力部隊搬到這邊,真鬧起來也沒人向著她。
“她想找司令告我的狀,估計也沒人告訴她司令長什麼樣。還有一點,她家庭成分有問題,她也不敢大鬧。”
“那她以後再來打秋風,我可以把她關在門外嗎?”宋招娣問。
鐘建國:“大娃和二娃沒意見,我就沒意見。”
宋招娣心想,你的兩個兒子恨不得拿刀砍死你前丈母孃。不過,這話一旦說出來,鐘建國又得訓孩子。宋招娣也就什麼都沒說,直接關門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