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個小時後,鬱安夏和陸翊臣從墓園出來,沒走幾步路,迎面,羅有為接到家裡鄰居打來的電話匆匆趕過來。
他看到鬱安夏的第一眼就確定,這肯定是錦繡當年留下來的那個孩子,太像了,簡直和她母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鬱安夏的腳步頓住,她已經看過羅有為的照片,面對面差別不大,只是乍然間見到有些尷尬,彼此隔著距離對視,醞釀許久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陸翊臣比她淡然,片刻後,牽著鬱安夏的手緩緩上前,他站在羅有為面前,筆直的西裝,即便不開口氣勢也不容小覷。
“羅先生。”陸翊臣道。
第一次被人這樣稱呼,羅有為有些侷促,點頭之後視線卻再次落在鬱安夏身上:“你……你是念藝對不對?”
念藝?鬱安夏記得,羅競森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嘴裡唸的名字是“念念”,這是她以前在羅家的名字?
“我現在叫鬱安夏。”她彎了彎唇,笑容有些疏離。
剛剛在墓園拜祭蘇錦繡時,她心中觸動良多,可在面對羅有為時,心裡卻沒有掀起太多波瀾。
一時間,雙方都沒有再開口,後來還是陸翊臣打破沉默提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再說。
杭柳鎮不大,羅有為熟悉,帶著二人去了羅家附近的一家土菜館。
地方不大,羅有為看陸翊臣不像是普通人,生怕他嫌棄這家菜館不夠氣派,後來見他從善如流地坐下,還拿熱茶水幫他們燙過杯碗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鬱安夏主動介紹:“這是我丈夫,陸翊臣。”
“丈夫……你都結婚了。”羅有為剛剛也猜到兩人可能是夫妻關係,看陸翊臣一表人才,他心裡也高興,“念……不是,安……安夏,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爸……”
鬱安夏點了下頭,打斷他的話:“我知道。”
“哦,知道,知道就好。”羅有為搓著手,沒計較鬱安夏終究沒有喊一聲“爸爸”,也沒問她是怎麼知道的。
這時,餐館老闆娘親自端了菜上來,這一片是鎮上老區,附近住戶商家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老闆娘端菜進包廂後盯著鬱安夏左瞧右瞧,隨後笑嘻嘻道:“老羅啊,你們家閨女找回來了?”
羅有為點頭,黝黑的臉上不掩笑容。
不過,這頓飯吃得有些尷尬。
飯後,羅有為提出想帶鬱安夏和陸翊臣去羅家看看。
鬱安夏沒有拒絕,自從陳芳嫁進來後,羅家屬於蘇錦繡的痕跡一點點被抹去,鬱安夏跟在羅有為身後轉了一圈,也沒找到自己童年時候一星半點的回憶。倒是隔壁幾個鄰居聽到老羅家女兒回來的訊息登門看熱鬧,這其中就有剛剛鬱安夏和陸翊臣在墓園外面碰到的那個微胖婦人。
“這一塊的人都叫我陳大娘。”中年婦人熱情道,“你和你媽媽長得真像,她雖然是外地來的,但當時可是我們鎮上出了名的大美人,性子又強勢,以前有人看你爸性格懦弱經常來你們家雜貨鋪明目張膽地順東西,自從她來了之後,有一回直接拎了切菜的刀出來就跟人槓上了,那些人嚇得要死後來再也沒敢來過。我們私底下都說她嫁給你爸爸真是虧了呢。”話題扯遠,陳大娘笑了笑,“不過你那繼母就不怎麼樣了,你小時候走失我看說不定就大有文章。”
鬱安夏聽著這些鄰居七嘴八舌的議論,大致明白了一些上輩人的糾糾葛葛。
她和陸翊臣當天沒有離開,下午在附近逛了一圈,傍晚時候,羅有為留他們在羅家住一晚。
羅家的老房子質量並不好,夜裡下起了雨,霹靂啪嗒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吵得鬱安夏難以入睡,她乾脆就窩在陸翊臣懷裡,和他聊了起來:“不知道怎麼回事,雖然知道他是我爸,但我就是對他親近不起來。也可能是因為他當初知道陳芳丟掉我之後還一直和她好好生活在一起,我心裡有點疙瘩。”
陸翊臣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上:“既然有疙瘩那以前怎樣以後還怎樣就好了。你做得已經不差了,換了別人,今天根本不會留下來,更不會陪他一起吃飯。我覺得他也很拘謹,從你小時候你們就不生活在一起,難以習慣很正常,以後維持現狀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