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待張小北走後,去櫃臺把房錢先結了,又請潘掌櫃這兩天要好好照顧他們三個。
院試三天眨眼而過。考試結束後,張小北和潘家客棧裡的其他學子們都像大病初癒一般,一個個精神萎靡,渾身痠疼。
“終於考完了!”
有人出了縣衙就開始高呼。
“我要睡覺,睡個五天五夜。”
“我要吃飯,吃它個五大碗。”
……
張小北是既想吃又想睡。
他們一回到客棧,李小二就出來迎接他們,並告訴他們說,那個一直在客棧外面探聽的訊息人抓住了。
潘掌櫃問他,那人十分狡猾,什麼也不肯說。
張小北說道:“走,看看去。”
被抓的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長得賊眉鼠眼的,說話油腔滑調的,一看看就是個二混子。
張小北問了幾句,發現這家夥口風還很嚴,一副“反正你們沒有證據,能奈我何”的態度。
潘掌櫃私下裡跟張小北他們商量對策。
張小北對本朝的律法不是太熟,就問這種在人飯菜裡下瀉藥的事怎麼處置。
潘掌櫃的說道:“這種事,以前也有發生過。還都是同窗,因為妒忌心強,又怕自己爭不過人家,就想出這種下三濫的辦法來。這種事一經發現,捅上去,重者也就是在牢裡關上幾天,打個幾十板子,家裡人再賠點錢就完事了。”
趙清河說道:“這種毀人前途的事怎麼懲罰這麼輕?這種敗類,朝廷不是應該永不錄用才對嗎?”
潘掌櫃的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以前聽衙役說過,他們說這犯事的人年紀都不大,又是讀書人,又沒弄出人命來,也只能這樣罰了。至於趙小相公說的朝廷永不錄用啥的,我不大懂,但這都是考場舞弊才會這樣吧。”
兩人聽罷都一起沉默了。這時候,一直沒開口的王世虎怎麼說道:“清河,你說永不錄用什麼的,我看你是想多了,你也不想想那個高明禮和張小寶是什麼貨色,他們連第一關都考不過,還能指望他們考上秀才舉人?”
趙清河一想也是,他怎麼沒想到這層呢。讓他們繼續考上,一直不停地失望也是個打擊。
最終三人一致同意,把這個人送去見官。
潘掌櫃的又說道:“那什麼,你們三個聽我一句,這事是在我店裡發生的,就由我出面吧。潘某雖不才,但也認得幾個人,這種事還是能辦得好的。”
張小北想想也就明白了,凡是開客棧的開食肆的,少不了有人騷擾滋事,潘掌櫃的肯定經常跟官差衙役打交道,這事交給他最好不過。況且,若由他們三個沒成年的孩子出面也不好說,說不定還得把家人叫來。王家倒還好,趙家根本不行,他們家因為牽扯到張小寶在內,除了他娘外,肯定得有一番扯皮。幹脆,他就當個甩手的掌櫃,一切交由潘掌櫃來處理算了。
張小北想了想說道:“潘掌櫃那就麻煩你了,但凡有什麼需要我們的,你盡管開口。”
他想了想還是把自己與嫌疑人張小寶的親戚關系說了。
潘掌櫃的聽罷也不由得一驚,不禁搖頭道:“都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這個兄弟可倒好。竟然能想出這樣下作的手法來對你付你。他怎麼不想想,你將來要是出息了,還能少了他的好處?”
張小北說道:“這事我也有些為難,一旦讓我爺奶和大伯夫妻知道了,家裡又得鬧騰,但是不懲罰他也不行,我怕他會更加肆無忌憚,不長教訓。”
潘掌櫃的道:“要我說,必須得給他吃個教訓,他小小年紀就已如此狠毒,以後還得了。”
張小北道:“我也是這麼想,說真的,我已經對這個堂哥失望透頂,恨不得與他斷了親才好。”
潘掌櫃的搖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張小相公,你到底還是年紀小,不懂得這世情的彎彎道道。你那個堂哥是爛掉了,他怎麼樣都沒損失。可是你不一樣呀。這斷親莫說不好斷,就是真能斷了,以後也是這你的汙點呀。你想,從古至今,哪個朝代不提倡孝道?你斷了親哪怕是你有理,人們說起來照樣編排你的不是,你將來要是當了大官,說不定朝中還有人來拿事彈劾你呢。以後你與他相處可得小心謹慎些,既不能讓肆無忌憚,又不能因為他這只老鼠而打破了你自己這個玉瓶。”
張小北聽潘掌櫃說得這樣鄭重其事,不禁哭笑不得。不過,潘掌櫃的這番話他還真聽進去了。
他鞠了一躬,懇切地說道:“多謝潘掌櫃提點我,我自幼生在鄉間,對許多事也是一知半解,很多時候都是想當然,要不是你老提醒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潘掌櫃的連忙搖搖手道:“哎呀,我也就是在外面瞎混得久了,又比你們多活幾十年,這世道上的經驗比你們多了一點而已。只要你別嫌我囉嗦就好。”
張小北道:“哪裡哪裡,這叫聽君一席話,勝讀幾年書。”
潘掌櫃的朗聲大笑,對張小北愈發喜歡了。
兩人又商量了一下報案的事,潘掌櫃的又說:“這是個小案子,人證物證俱在,他們抵賴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