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北想趁著家裡氣氛不錯,就提出回家來要教姐姐和妹妹認字的提議。
張小草和張小枝是沒有料到弟弟會有這樣的提議, 她們更從沒想到她們也能讀書認字, 心裡自然是驚訝無比。
胡氏一時也拿不準主意,只是遲疑著問道:“你姐她們能學得會嗎?”誰能知道念書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她話音剛落, 張耀祖就立即潑上一桶冷水,道:“說啥笑話呢, 小草小枝她們能是讀書認字的料嗎?再說了, 她們能認得字又咋能咋樣,還考狀元是咋地?你還是好好念你的書吧, 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張小北據理力爭道:“我姐姐怎麼就不是讀書的料了?你看她們做點心學東西什麼的, 學得多快。”
張耀祖駁斥道:“做點心能跟念書一樣嗎?我勸你別在她們身上費心,反正我不同意。”
張小草和張小枝一看父親這樣堅決地反對, 哪裡還敢有什麼想法,趕緊主動拒絕道:“小北,你不用管我們,我們不想學認字,只要你能念出來就行了。”
張小北正色道:“你們看我花了這麼多錢又買書又買筆墨的,就想著能多學多教點好撈回個本,姐姐和小花學會認字,將來也不至於當個睜眼瞎, 這多劃算的事呀,怎麼就不可以了?”
胡氏問:“那會耽誤你念書嗎?”
張小北搖頭說不會耽誤。
不管他們怎麼說,張耀祖死活就是不同意,被張小北問得理屈詞窮了, 他來了一句:“這樣會誤了兩人幹活,還會被村裡人笑話。”張小北實在想不出這有什麼好笑話,他有時真的難以理解父親腦中的一些固執想法。
張小北初次提出這個建議,也沒指望家裡人會立即同意,反正時間還長著呢,以後再說。
這個時候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他識趣地不再跟他爹爭執。
胡氏和兩個閨女去灶房端飯,張小北和張小花開始擺放碗筷。
飯菜端上來,大家圍坐在一起,邊吃飯邊閑聊。
胡氏說道:“今兒我碰見二嫂,看樣子,她要不了多久就該生了。”
張耀祖“唔”了一聲:“二嫂這次能生個男娃就好了,二哥也總算有個後,咱爹孃也高興。”
胡氏道:“村裡老人都說是雙胎,怎麼著也該有個男娃吧。”
張耀祖嘆息一聲,“這誰知道呀,反正我們這一輩人丁都不旺。想咱爺那輩之前,咱們張家可是村裡第一大戶,誰都不敢惹,要不,這村子咋叫張家村呢。”
張耀祖忍不住回憶了當年興旺發達時的得意事。張耀祖本來想趁機將這些光榮往事傳承給張小北,無奈張小北興趣缺缺。張耀祖頗有些掃興,再看看兒子那秀氣的臉龐,清瘦的身材,便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我給你講這些你還不愛聽是吧?不是我滅自家的威風,你身上可沒有咱張家先祖的那種血性。”
張小北對這個父親的觀感越來越差,忍不住回了一句:“如果聚眾打架就是血性的話,我是沒有,也不想有。”
張耀祖先是怔了一下,接著面帶慍怒地訓斥道:“你這孩子啥時候學會頂嘴了?”
胡氏瞪了張耀祖一眼:“啥血性不血性的,小北有沒有的我不知道,反正你們哥幾個身上我沒看到,哥三個,一個滑得跟泥鰍似的,哪有便宜往哪兒鑽,兩個跟據了嘴的悶葫蘆似的,三腳踹不出一個屁,自個要啥沒啥就知道要求孩子,我們小北別的不說,腦子聰明,書念得好。”
張耀祖搶白鬍氏一句:“你聽聽你,我說一句,你說一大串。我正管教孩子呢,你別插嘴。”
胡氏道:“你這叫管教孩子?”
張耀祖:“咋了,我這當爹的沒資格管我兒子?”
眼看著兩人就要扛上,張小北無奈,趕緊居中調停。張小草和張小枝也出聲勸和。
張耀祖叨叨好一陣子才逐漸消了氣。
飯桌上不再像方才那樣氣氛融洽,大家悶不作聲地吃完飯,胡氏就著油燈納鞋底,張小草和張小枝也在旁邊繡鞋墊。張小花纏著張小北陪她抓石子,張小北被纏不過,只得陪著她玩了一會兒。胡氏一邊做活一邊跟孩子們拉些家常,大家有說有笑的,唯有張耀祖孤零零地坐在屋子的另一角,也沒人搭理他。張耀祖心裡也有些納悶,閨女不咋跟自己親近倒沒啥,但這兒子也明顯跟他娘他姐更親近,他心裡總有種說不出來的苦悶。
張小北心裡想的是,他這個爹不但迂腐還固執已見,以後有什麼事盡量跟娘商量。
胡氏做了一會兒活,就起身說,他們明兒個還要早起,洗漱洗漱就睡了吧。
張小北聽話地去洗臉,漱口,這個時候沒有牙刷真不方便,以後有空他得弄幾根回來,免得以後長齲齒。
一家人收拾完畢,正要上床睡覺時,聽見院外有人叫門,像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三嬸睡了嗎?”
胡氏趕緊出去應道:“正要睡呢,誰呀?”
“是我,三嬸。”來的正是二房的張小葉。
“小葉呀,你進來不?”
“我不進去了,我娘讓你幫忙給她捎些紅糖回來,這是二十文錢。”
胡氏爽快答應了:“行,我明兒晚上回來給你拿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