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眼見著譚琰的臉色都變了,沉默半晌,拉著譚琰的手朝著樓下走去,邊道:“你覺得你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什麼?”譚琰有些疑惑,“什麼叫我現在的情況,我……”譚琰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不會覺得冷。但這種不覺得冷並不是因為譚琰對於寒冷的感覺麻木了,而是因為她的身體裡好像多了一把火一樣的,讓她有能力在寒冬中期抵抗天地間的這種肅殺封藏之氣。
“這是……他們的生命力!”譚琰驟然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暗,“你們在我睡著的時候做了這件事?”
暗點了點頭,下了樓,走到客棧的門邊,對譚琰道:“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已經去了衣冠冢所在的綠洲,你現在要過去嗎?”
譚琰遲疑了一下,心中忽然湧上無限的恐懼:“他們……他們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暗看著譚琰如此軟弱的模樣,輕嘆一聲,緩緩道:“我從未見過你們這個世界的生命體失去生命力的模樣,因此,在你醒來之前,我跟過去看了一下。”
譚琰緊緊盯著暗,連呼吸都屏住了。
暗輕笑一聲,認真地看著譚琰,柔聲道:“他們很美。”
譚琰有些驚訝,但不可否認,心中那點沉痛和悲哀,因為暗的這一句話,正在逐漸消失:“他們很美?沒有任何痛苦?”
“沒有。”暗微笑著搖了搖頭,想起當時平靜的場面,心中甚至有些感動,“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相互依偎在雪地裡,天地間紛紛揚揚的雪花就像是為了他們而落下的一樣,很平和,很美好。”
譚琰微微垂下眼瞼,不知道該說什麼。
暗繼續道:“當他們把生命力散出來的時候,我能夠看見生命力走行的軌跡,我看見它們一點一點地散落到空中,又逐漸變成一條光帶,朝著客棧的方向緩緩移動。”
譚琰閉著眼睛想象著暗描述的那個畫面,嘴角一點一點勾了起來,但眼睛卻逐漸濕潤了。
鋪天蓋地的雪中,一條散發著淺淡光芒的帶子從空中而過,不遠處的雪中還有兩個人相互依偎著離開這個世界……
譚琰一個沒忍住,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腿一軟,整個人跪在了地上,低聲痛哭。
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在這個世界承受了那麼多的痛苦那麼多的委屈,終於還算平靜還算滿足地離開了這個世界,譚琰本應該為他們高興的,但一想到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家人了,心中就止不住地難受。
印主正霸佔著辰風炎的床睡得四腳朝天呢,就聽見自家媽媽的哭聲隱隱傳來,一著急,直接就從窗戶飛出去,連方向都沒有分辨,直接就朝著哭聲傳來地方飛過去,小炮彈一樣地沖進譚琰的懷中。
譚琰正哭得酣暢淋漓呢,突然一個毛球就沖進自己懷中,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的胃,頓時哭聲停頓,整個人跪趴在地上幹嘔了一聲。
印主三兩下扒著譚琰的衣領爬到譚琰的肩膀上,見她滿臉淚痕,沒有絲毫遲疑就伸著舌頭舔了她一下,道:“你哭什麼?”
暗俯身將印主抱起來,淡淡道:“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去了——譚琰正傷心,你不要打擾她。”
印主尾巴一甩就要從暗的手中下來,但因為暗掐著它的肚子,它怎麼掙紮都有種不得力的感覺,只能哼哼唧唧地抗議:“快放我下來——傷心的時候不是要有個人陪著才好嗎!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蠢貨!快放我下來!”
暗幹脆將印主提溜到自己眼前,讓它平視自己,認真道:“當一個人傷心的時候,最重要的是讓她徹底發洩出負面的情緒,不要將這種情緒鬱結於胸。你才什麼都不懂呢。”
印主瞬間瞪大了眼睛,抬起爪子就揮過去。
暗躲避及時,避開了印主的突然襲擊,只用一邊手就抱住了印主,另一隻手空出來,捏了捏印主膽敢偷襲自己的爪子,淡淡道:“看來我們之間的帳也要好好算一下了。”
印主驟然尖叫起來:“譚琰!譚琰——媽媽!快救命!”
譚琰本來還很難受呢,但看著自家兒子和暗相處得還不錯,起碼有說有笑不會有真正難過的負面情緒,便擺了擺手,起身道:“你們玩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暗抬眼看了看樓上轉角處的人影,再看看譚琰,想著總要向著印主最親近的人,於是提醒道:“若你像一個人靜一靜,最好就不要再上樓了。”
譚琰不是很明白,但一抬頭,就看見樓上轉角處走出來一個人,玉樹臨風,氣質矜貴,面容冷峻——不是辰風炎是誰?
譚琰抿了抿嘴,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對暗和印主點了點頭,道:“我出去走走。”
辰風炎見譚琰抬起頭來,還以為她想上樓來,正想著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就見譚琰朝著客棧大門走過去,趕緊就跑下樓來,邊道:“譚琰!”
譚琰腳步不停,淡淡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