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怎麼可能呢?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有繃不住的時候,就算是弓弦,也總要張弛有度才能長久。
所以每一次,譚琰中毒、受傷、或者經受著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都可以算是譚琰發洩自己恐懼和彷徨的機會,但是這也在某種程度上,加大了譚琰對於這個世界的抗拒。
譚琰並不喜歡這裡,不喜歡這裡的人,不喜歡這個世界的規則,不喜歡自己喜歡上的人,不喜歡這個圈子,甚至……她變得逐漸不喜歡自己。
少年在為譚琰消除餘毒的時候,發現譚琰體內有著非常巨大的、非常頑固的負能量,遲疑了一下,將本應該用於治療的能量往裡伸了伸。
譚琰陡然感覺到自己的心事被誰觸動了一下,目光立即淩厲起來:“你幹什麼?”
那少年被譚琰嚇了一跳,趕緊將能量收回來,三下五除二地清除了餘毒,快速放開她,張開雙手示意自己是無辜的:“我什麼都沒錯。”
譚琰深吸一口氣,僵硬著一張臉,勉強點了點頭:“嗯……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辰風炎看了眼譚琰,眉頭微皺,轉向少年,問道:“現在我們能出去了嗎?”
“啊?哦。”少年愣了一下,將視線從譚琰的面上轉開,有些恍然,“可以啊,我和你們一起出去,這樣它們就不會攻擊你們了。”
靈物宋燁修道:“因為我們都能沾染上你的氣息,所以它們就誤認為我們也是它們的主人?”
“答對了!”少年歡呼一聲,湊到譚琰身邊,小心翼翼道,“我可以走在你身邊嗎?”
“你當然可以。”譚琰對它笑笑,顯得有些虛弱,“對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什麼叫做‘契約者’?”
那少年笑眯眯地擠開辰風炎,走在譚琰的身邊,歡歡樂樂道:“可以呀。契約者就是我的母親,是給我生命的那個生命體,是那個就算壽命比我短很多,但是我也不能嫌棄、不能傷害、不能背叛的生命體。”
他們就要走出這一片黑暗的庇護了,周圍洶湧的熒光點就像海潮一般,明亮得讓人有些心悸。
譚琰忍不住輕笑一聲,一方面想借此緩和一下氣氛,另一方面是真的覺得這個說法有點好笑:“那不就等於我可以對你為所欲為,而你沒有任何反抗的權利?”
這怎麼可能呢?就連印主那樣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生命體,也總有在不經意間傷害到她的時候——而且這種情況還不是一次兩次,譚琰表示,她對於少年的這一番說辭,其實是沒有太大的信心的。
少年顯然並不在意譚琰的這種不信任,在他們快要走出黑暗的時候,飛快上前兩步,沖出黑暗,直接沖進了那一團熒光點中。
譚琰不受控制地呼吸一滯,正打算沖出去將那孩子拉回來的時候,卻看見原本很是洶湧躁動的熒光點卻忽然集體安靜下來,就好像是迷失了方向的孩子陡然找到了家一樣,安靜而溫柔。
不過真的不要問譚琰為什麼能從那麼抽象的生命體上看出“溫柔”“迷茫”這種具體的情緒,譚琰表示她也只是一種感覺而已。
不過好在,那少年很快就轉過頭來對譚琰笑:“它們說對不起。”
譚琰愣了一下,很快明白少年說的“對不起”是為了什麼,輕笑一聲,也跟著走出黑暗,搖搖頭:“沒關系。”
譚琰這個動作太突然,以至於不啊滾石辰風炎還是靈物宋燁修,都沒能在第一時間抓住她,當看見譚琰瞬間就被熒光點包圍的時候,辰風炎甚至還緊張地凝聚出了和熒光點對抗的光芒。
“不要這樣。”少年安撫著被激怒的熒光點,轉頭看著辰風炎,有些無奈,“你這樣我可不管保證你們是不是會一直安全了。”
本來他會選擇保護他們也只是以為內辰風炎和靈物宋燁修跟自己的契約者有那麼點聯系而已,保護辰風炎和靈物宋燁修從來都不是它的職責。
辰家墓葬群中産生的生命體,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墓葬群最早的主人是辰應的緣故,都或多或少地染上了獨屬於辰應的那種驕傲和霸道,以及對生命的漠視。
當然,這種對生命的漠視或許還和辰家墓葬群中生命的迴圈方式太過特殊也有關系,但總的來說,它們就算表面看起來再怎麼溫和,瘋狂起來,也只是一群不要命的瘋子。
辰風炎走出黑暗之後,直接走到了譚琰身邊,見那些熒光點真的只是圍繞著譚琰,並沒有表現出任何要攻擊她的意圖,雙手一翻,快速收起那些帶著攻擊性、能夠吸收熒光點生命的光芒。
少年眼見著辰風炎將所有的攻擊都收起來,才走到譚琰身邊,皺眉道:“你要是再這樣,我不介意帶著譚琰單獨走。”
這句話已經帶著很明顯的威脅意味了——沒了少年的保護,就算辰風炎有著再強大的攻擊力,有著再彪悍的能量迴圈體系,總不可能耗得過這些幾乎是鋪天蓋地無孔不入的熒光點。
更重要的是,辰風炎也根本無法判斷這些熒光點到底是屬於那種階層的生命體,這也讓他無從找出這些熒光點的弱點。
所以從這個程度上來說,辰風炎現在還能安全地站在熒光點的中間,是完全託了譚琰和那少年的福。
靈物宋燁修站在一邊,顯然對於辰風炎的吃癟有些快意,它走到譚琰的身邊,低聲道:“要不我們看看這墓葬群的地下風光再回去吧。好不容易來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