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風炎微微皺了皺眉頭,看著已經完全開啟的門,原本可以從門縫中看清楚的畫面已經被鋪天蓋地的白光給遮擋住,開啟門反而不能讓他們得到什麼有用的資訊。
辰風炎看了眼譚琰,深吸一口氣,一腳踏入白光中。
譚琰慢了半拍,倒是也跟了進去——主要還是因為辰風炎剛才看著她的眼神,讓譚琰無端想起送她上馬的宋燁修,帶著一種微妙的不捨。
進入白光之後,譚琰感覺到了一種奇妙的、輕輕的壓力在她周身形成,那種感覺就像是有個人在對她摸骨似的。
這種感覺只持續了一小段時間,當這種感覺消失的時候,譚琰睜開眼睛,饒是心裡已經有了一定的準備,也還是被眼前宏大而生動的場景給震驚到了。
艾瑪,小小的一間房間竟然還能盛下一個史前世紀!
辰風炎站在她身邊,兩人正站在一處高臺上,下面是層層疊疊的群人,集體跪拜著,身上穿著獸皮和樹葉製成的衣服,黃色的面板上畫著一道道鮮亮的油彩,神情莊重而熱切,就像在期待著什麼。
當譚琰和辰風炎的身形從白光中出現之後,那些人忽然激動起來,有一個身披簡陋白袍的老者站起來,揮舞著一根形狀怪異的樹枝朝天比劃著什麼,聲音嘶啞而激烈。
譚琰淺淺皺眉,正要低聲和辰風炎商量什麼,就感到自己的身體明顯不受控制了。
辰風炎也是這種情況。
但是比起譚琰的驚愕,辰風炎要淡定許多。
他看著眼譚琰,放鬆力道任由這個身體一點一點走到高臺邊上,停頓了一下,拉著譚琰的手,縱身躍下。
即使知道辰風炎不打沒把握的仗,譚琰還是被陡然的失重感覺給驚了一下,很快,就有一股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氣流,從下方把兩人給託了起來,緩緩降落。
“這裡,依舊是心中之景,只不過重現的是辰家祖先昔日的輝煌而已。我們只要親歷一遍就好了——算是所有機關中,最沒有危險性的一種。”
話音落下,兩人也剛好飄飄悠悠地落到了地面上。
祭拜的人群雖然狂熱,但畢竟兩人是頂著天神的頭銜降落的,因此除了那個老祭司,也沒有人敢湊上來。
譚琰走在辰風炎身後,收斂神情,把自己裝的就像是辰風炎帶著的小廝。
說來也奇怪,就在譚琰起了這樣的念頭之後,她身上的衣服光芒一閃,真的成了小廝的樣式——自然是幾十年前的款式。
而辰風炎,就像是沒有發現譚琰的改變似的,將雙手負在背後,面無表情地任由老祭司一路陪伴,時不時介紹點什麼。
老祭司由辰風炎搞定,譚琰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一邊的人群身上。
即使在千年之前,即使這個時候並沒有留下多少文字記載給後世,譚琰也還是能從他們的眼神和肢體動作之間看出來,他們絕不像後世文獻中記載的那樣,屬於未開化的人類。
起碼,他們有著自己的渴望,還有非常嚴格的紀律。
這邊,老祭司已經帶著辰風炎越走越遠,而譚琰發現自己並沒有被辰風炎的腳步給牽制住,也就留了心,放緩了腳步。
見神靈的侍者留了下來,那些依舊跪拜在路邊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還是激動。
在他們流傳的記憶以及傳說中,神靈的侍者一旦停下腳步,就意味著凡人微不足道的願望能夠得以滿足。
上一次發生這種事情,是在百年之前,而那個願望得到了滿足的人,則成了他們這個部落神靈化身的祭司——也就是陪著辰風炎遠去的老者。
譚琰走了兩步,視線逐漸集中在一對姐弟身上。
姐姐十六七歲的模樣,神情很恭敬,但是眼中卻有著很濃重的疲倦,並沒有任何狂熱之情。
而弟弟大概十四五歲,一張臉還帶著稚氣,卻已經能夠看出日後淩厲的模樣——但那眼神,那敢於直視譚琰眼睛的眼神,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壓抑和憤怒。
譚琰眉頭淺淺地皺起,腳步一頓,轉身,朝著那對姐弟走過去。
當譚琰在他們眼前站定的時候,那個姐姐被嚇了一跳,慌裡慌張地就要把弟弟的頭給按下去,她還以為是弟弟的眼神沖撞了這個神靈的侍者——凡人哪能直視神靈呢!
誰知道譚琰只是笑了笑,朗聲道:“你們兩個隨我來,其他人都散了吧。”
守在整個祭祀場周圍的祭司助手聞言,面面相覷,在注意到譚琰的不耐煩眼神之後,紛紛一激靈,趕緊組織人群離開。
等到人都散場得差不多了,譚琰才道:“你們站起來。”
那姐姐遲疑了一下,拉著弟弟站了起來。
譚琰淺淺地勾起嘴角——這個動作她還在軍校的時候不經常做因為這個表情通常代表著她心情很好,願意花費耐心去做某些事情或者完成某個人的請求——而實際上,除了在作戰任務中,譚琰的耐心一向很糟糕。
“神靈的侍者啊,能親眼見到您是我們一輩子的榮幸!”那姐姐走了兩步,膝蓋一軟,又要跪拜。
譚琰後退兩步,沒有伸手去扶著她,只是輕聲道:“你們並不想來參加這一場祭祀,對不對?”
那姐姐有些慌張,正要解釋什麼,就聽那弟弟大聲道:“你想幹什麼?我們家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你們這群貪婪的家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