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娘子帶到了。”男僕作了個揖。
杜若看見孟遠舟坐在屋內椅子上,以手扶額,另一隻手握著一枚玉佩,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那玉佩上,見她來了,直起身子放下手,指了指另一邊的凳子,示意她坐下來。
杜若對他揖禮,坐下來以後,男僕便關門出去了。
“請問孟爺找我來有什麼吩咐?”杜若恭敬問道。
“我想讓你給我畫一幅畫,那日在街上,你畫的那副,請重新給我畫下來。”孟遠舟沉聲道,聲音似乎有些疲乏,神情也有些傷感。
杜若訝異。
那天她也就隨便一畫。
他說那畫與他妻子有幾分相像,但她又沒見過她妻子,況且這神韻差一分便判若兩人,她又怎麼畫的出來呢?
“孟爺是想我為尊夫人畫像麼?”杜若不卑不吭的道,“我那日隨手畫的,也記不清那副畫具體什麼樣了,還請孟爺為我形容夫人的容貌。”
孟遠舟視線又落在手中玉佩上,愣愣的,眸底蘊含著無數悲哀與情思。
連坐在一旁的杜若都感覺到了他心底的哀傷。看來這位孟爺對亡妻一往情深,用情專一至極。
擁有萬貫家財,過著普通人一輩子難以企及的富貴生活,可心心念唸的還是那一人,這樣的好男人世上能有幾人?杜若心中不由得感慨,一想到自己身上,就更加感慨了。
“……我已經快要忘了她長什麼樣子了……”孟遠舟摩挲著玉佩低聲道,語氣中帶著無限惘然,“棠梨去世三年了。”
杜若聽著,棠梨應該是他的妻子。
默了一會兒,她沒話找話道:“我也有朋友親人,也才小半年不見,我都快要忘記他們的樣子了,有時候覺得他們還在身邊,可是一想到就再也見不到他們,心中也是難過。既已分離,也不能過於沉湎於此。”
“有時候會夢到她,偶爾夢裡她音容笑貌十分清晰,彷彿還活在這個世上。”孟遠舟又道。
杜若點頭,“要不孟爺您試著描述一下,我看看能不能畫出來?”
孟遠舟這才從自己的心緒中抽身出來,看向她,沉吟一下,向她描述起來,“目含春水清波流盼,右頰上有個酒窩……”
杜若從他的話裡頭提取有用的資訊,先打稿,修改了四五次,才算勉強和他心意。上色之後,孟遠舟起身一看,目光便再也移不開了,那種哀思又情不自禁的從眼眸中溢位,拿畫的手微微發抖。
“畫的很好,下去領賞銀吧!”過了半晌,孟遠舟對她道。
杜若籲了一口氣,忙活這大半天沒白費功夫。
她從房內退了出去,被沾染的那點子悲傷經過外頭的風一吹,瞬間不見了,轉而變得高興起來。
找管事的領了賞銀之後,杜若打石橋上往回走,無意低頭一看,卻發現有個孩子蹲在水邊,正奮力的伸著胳膊想要摘取一朵睡蓮。
他身子往前彎的像一隻小蝦米,杜若朝四周看了一眼,附近也沒人經過,她連忙下了橋,悄悄走到他身後,一手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提到岸上去了。
“小少爺?你想要摘花麼?”杜若疑惑道。
他兩只腳上的鞋襪都濕了,一個孩子自己在水邊太危險了,也沒下人看著。萬一出了什麼事兒,他父親不知道還能不能經受的住。
孟修文被她抓到一邊放開,抬頭朝杜若看去,拍了拍被水沾濕的小手,又在衣裳上抓了幾下,問她道:“你怎麼在這裡?”
“你父親找我做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