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杜若喝了大概三小杯,蔡氏便呵斥起她來。
她也怕自己喝醉暈乎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也沒和蔡氏爭論,起身與宋銀花收拾了碗筷,回房歇息去了。
但白天已經睡了大半日,現下一時睡不著覺,心裡頭就西想東想起來,這幾日她得找機會去青陽寺一趟,雖然現在再見到和尚,她心裡頭已經有陰影了。
她用手指在空中亂寫亂畫,構思一些畫像景物,又回想起今日在青陽寺發生的事情,宋居安的表現讓她微微吃驚。
誠然他不是不懂變通的死性讀書人,卻完全沒有進取之心,得過且過。
且他愚孝一事,令她惡心憎恨。
過了很久很久,杜若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換了一百種睡覺姿勢,最後又仰面朝上,忽然想起來這麼晚了宋居安怎麼還沒進屋休息?
她側耳聽了片刻外頭的動靜,沒聽到什麼,便悄悄地下了床走到窗戶旁,透過明亮澄淨的月光看到宋居安在院子裡坐著,面前放著酒壇子,他一手撐著頭,一手倒酒。
今兒是十五。
月色透亮又溫柔,將靜默的一切照的亮堂堂的,所有的一起彷彿沉浸遊蕩在水銀當中,美不勝收。
杜若只能看到他的側臉,英挺的鼻子,流暢的下顎線,薄唇微張啜了一口酒,墨發披在肩上,身形俊秀。
蔡氏他們早就睡了,院子裡頭安安靜靜的,只有宋居安孤零零一個人伴著蒼潔的月色,仿若借酒消愁。
不過杜若覺得像宋居安這樣薄情寡性的男人,應當不會有什麼愁可消的,他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又或者想起了烏縣令的千金烏月月,對比著讓他煩躁惱怒的杜氏,想喝兩口麻木自己!
她又躺回了床上,繼續構思想象。
第二日,有不少人上門打聽青陽寺發生了什麼事兒,幸好王婆子跑的快,早早就來家裡打聽了,杜若已經告訴她了個大概,該隱瞞的自然也都隱瞞了,村子裡那些人來問的時候,王婆子手腳並用激動地比劃著,向那些人轉述。
還有幾個人是來找她做活的,請她幫忙剪幾幅繡樣,有的是為女兒準備嫁妝,有的是孩子出生了,做點小衣裳、繡幾雙虎頭鞋等等,既然她們都不是很著急,杜若便答應了下來。
說完了正事兒,幾個人便開始打趣杜若。
一個婦人道:“聽說你也被賊禿驢關在塔上了,和尚沒把你怎麼樣吧?”說完上下大量她一番,期待的望著她。
“是啊!蘇家的慧娘回來後一直哭,飯也不肯吃!嚇壞了!”
“有沒有把你們怎麼樣?!”
一旁說話的王婆子與蔡氏連忙伸長了脖子聽她們講話,王婆子還往這邊挪了挪。
杜若知道她們沒安好心,但也不便發火,有時候在一些人看來,你解釋越多反而越可疑,就是這樣歪曲的邏輯。
“我和慧娘被抓不久烏大人就去了,那些和尚都去迎接烏大人了,再說了有官府的人在那兒,那些和尚怎麼也得避風頭吧?”杜若‘心平氣和’的解釋。
“杜如蘭這婆娘膽子大!慧娘一個嬌弱的姑娘家哪裡比得上她皮糙肉厚!估計是給嚇著了!過幾天就好了。”一個婦人大笑著道。
其他人紛紛贊同。
杜若不想與她們囉嗦,便起身回了西屋。
宋居安拿到烏大疆給的那些賞銀,先是還了借糧,還了宋老爹的醫藥錢,剩下的銀子買了一大袋白麵,半袋米,給宋老爹和蔡氏各添了新衣新鞋,又買了一匹布,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杜若估算那些東西的價值,算下來宋居安手中的銀子又所剩無幾了。
宋銀花用那匹布裁剪出了兩件裙子,杜若一件,她一件,雖然不是什麼好料子,但畢竟是新衣裳,有的穿還管什麼好賴。
杜若雖然暗嘆宋居安花錢無節制,不懂得開源節流,手裡頭有多少花多少,但宋銀花拉著她忙活做衣裳,她只好和宋銀花認真商量上面繡什麼花樣。
衣裳縫制好了以後,杜若專門設計了花樣,宋銀花抽空繡上去。本就素樸的衣裙被她們繡上花草設計一番,樣式好看的緊。
有了米和麵,家裡暫時不愁餓肚子了,宋居安還從韓良那裡買了二兩肉,包了頓豬肉餡餃子,一家人各吃了一大碗,宋老爹似乎也有了精神,吃了半碗下肚。
地裡的莊稼也要收了。
宋家地裡的莊稼收拾的沒那麼勤,長得自然也沒別家的好,杜若瞧著人家的,又看看自己的,心裡思索著原因。
農忙時節,天氣炎熱的不像話,一出去身上就出汗,更別提在田間勞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