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十裡八鄉一旦發生點什麼,別管好事兒壞事兒,都一陣風兒似的傳開了。尤其是謀財害命殺人越貨之事兒,就像是平地一聲雷,沉寂的村子立馬熱鬧起來。
幾個的大姑娘小媳婦兒拿著東西來找杜若,想讓她幫忙描剪,看看她手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麼巧。且這些天杜如蘭再也沒鬧出什麼笑話,讓人奇怪。
王婆子那張到處愛說愛現的嘴,拿了杜若為她裁剪的繡樣以及讓銀花為她繡好的虎頭鞋給人家看,大家見了忍不住贊嘆,不相信那是杜如蘭描剪的。啞巴巧姐坐在村頭做繡活,村子裡的人路過看見,得知是杜如蘭剪的繡樣,都將信將疑。
宋銀花在廚房燒水,她本來就話少不愛湊熱鬧,又怕人笑話她跑回孃家,坐在土灶前呆呆的看著灶臺。
蔡氏坐在床邊和王婆子說話,眼觀八方耳聽六路,順便盯著外頭的動靜。
王家媳婦兒來宋家串門還抱著她半歲大的兒子,哄著哄著忽然尿了她一身,‘哎喲喲!一聲不吭的就尿了!’王家媳婦兒在孩子屁股上輕輕拍打幾下,撓癢癢似的,孩子蹬著腿兒哭了起來。
蔡婆婆看了一眼那孩子,陰著臉,撇了撇嘴。
如果她有了孫子,就算天天尿她一身,她都覺得心裡吃了蜜似的甜!連孩子鬧騰哭叫都跟唱歌似的!有時候和人說起誰家媳婦兒生了孩子,誰家媳婦兒肚子裡又有了,蔡氏都覺得生生矮了半截。
沒臉!
杜若換了身幹淨衣裳,打西屋出來,就看到堂屋裡坐了七八個人,宋居安站在那些婦人中間,紅唇白麵的,頗有些應付不來,家裡來這麼多人還是頭一回。
“如蘭!”村西頭的張氏見她出來,連忙喊她,“你這蹄子鑽屋裡不出來幹什麼吶!有我們拉著居安,你等到天黑也等不到你男人!”
一屋子人都鬨笑起來。
杜若訕笑兩聲,看了宋居安一眼。
宋居安也看向她,見她已經梳洗幹淨,頭發也重新挽了,整潔利索,扭頭又對眾人道:“想問什麼,問如蘭就是了。”說完,他從女人堆裡快步走出去。
蔡婆婆心裡有氣,見杜若進來,罵道:“架子大到天上去了!人催著就是不出來,磨磨蹭蹭,以為自己有面兒是吧?!”
杜若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眾人道:“各位嬸兒!姐姐妹妹!我這淋了雨受了涼,身子就有些懶,大家都先回去吧!田裡的活還要幹,裁剪東西就是個消遣,連飯都沒得吃了,哪裡顧得上弄這些!”
她知道這些人找來的原因,剛才在西屋裡,她就隱約聽到蔡氏炫耀似的拿出她剪的東西讓人看。這種事情,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今兒給她做,明兒別人就尋來了。
她可沒這功夫。
“哎呀!如蘭,我就是給我閨女縫個罩衫!隨便剪個花兒啊!鳥兒的!能費啥功夫!”一個婦人笑道。
“是啊,我也不著急要,你啥時候剪好給我都行!”另一個人道。
“我家藍兒明年出嫁,我給她做床被子放著!就給我描一對兒鴛鴦!”
“……”
杜若從她們中間還認出了那天在仙女河河岸上打她罵她的一個婦人,裝的沒事兒人一樣笑盈盈的和她說話,一團和氣。
“如蘭,家裡還有銀花呢,你能有啥事兒?我看你做東西那麼快,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王婆子揣著手插一嘴道。
杜若笑了笑,心頭有了計較:“今兒我和安郎進城賣鞋,幾個城裡的婦人都說繡的好看,一下子訂下了七八雙,我愁著什麼時候做完呢!娘,你看……我不是不願意……咱家也缺錢……”
她把求助的目光移到蔡氏的身上。
蔡氏一聽能賺錢,倆眼一亮,立刻道:“那你就得先緊著人家買家做!既然定下來了,耽誤了人家可不行!”
杜氏連忙點頭。
眾人聽關繫到錢,自動不提這茬了,況且今兒來的人多,改天單獨再過來和杜氏說說,便轉而問她廟裡發生的事情。
杜若親眼看到那婦人死去,心情十分不好,再者說這關於到一個婦人的名節,她不能亂說。
“這……我當時也嚇怕了,什麼都沒看清,要不你們去問韓良吧!他膽子大!”杜若道。
幾個婦人啐了她一口,笑話她:“如蘭你平時膽子不夠大嘛!哪還有你怕的!”
王婆子道:“聽說那女人是池水村的,姓李,她男人叫田阿牛!她男人老實巴交的,對她也好,這李氏啊,聽人說平日不老實!和人眉來眼去的!”
杜若詫異,心道,她在路上是耽擱了點時間,但這訊息傳遞的也太快了!連名帶姓的都知道了。蔡婆婆‘嗤’了一聲,撇嘴道:“說不定啊,這是給姦夫殺了!不守婦道活該死!”
屋子裡的其她人接道:“不是說犯罪殺人的是和尚麼?如蘭,是個和尚吧?”
杜若沉吟著點頭,若是那小乞丐沒說錯的話,應該就是個和尚了,遂對眾人道:“報了案,興許過幾天縣太爺就查出來了,現在不好說,到時候咱們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
想起李氏臨死前痛苦又乞求的看著她,杜若心情沉重,雖然李氏的人品她不知道,但也不想妄加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