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母走到樹蔭下喝水,十斤的白色塑膠水壺裡裝的涼白開是一家十來口人一上午解渴用的,賀蕎蕎本來渴的喉嚨冒煙,可想到這塑膠壺被十個人對著喝來喝去一點都不渴了。
“咋啦?”賀母身材瘦小,理了短發幹淨利落,她向來要強能幹,大中午割了兩個來回的麥子才到樹蔭裡喘口氣。
聽口音,這裡和賀蕎蕎的家鄉應該在一帶,她都能聽得懂,可不知要怎麼接下去:“嗯,熱。”
“芒種不熱,啥時候熱?”
“你要不想幹,拿著鑰匙回家做飯,也快晌午了。”
賀母從腰上解下來一串鑰匙扔到她面前:“給,帶著你妹回家做飯吧。”
“做啥飯?”
“涼面條,斜豆齊面葉)會做啥做啥。”
原主賀小蕎從下學就開始跟著賀母學做飯操持家務,一般飯菜都會做,拿了鑰匙往回走順道叫上在麥地裡慢吞吞割麥如割肉的賀小圓。
一聽能回家,賀小圓兩眼放光,扔下鐮刀一溜煙兒跑到賀蕎蕎前面去了。
賀蕎蕎路過梁至屹時朝他做個鬼臉無聲道:我回家啦。
梁至屹滿頭汗,手上動作一點都不慢,默默點點頭,末了小聲說:小心點。
小心點別露餡嗎?賀蕎蕎苦笑,只要沒有太過分,哭著喊著自殺穿越回去大概是沒人關注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的吧?
賀小圓走到半路才慢下來,一雙靈動大眼睛不滿足的看來看去,完全沒有幹活的苦瓜樣。
“姐,要是不收麥還放麥芒假就好了!”
賀蕎蕎聞言一滯,原主做夢都想上學,這貨卻想著放假,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賀國剛夫妻倆一共生了四個孩子兩兒兩女,大兒子賀小偉十七歲、二女兒賀小蕎十五歲、三兒子賀小文十四歲、四閨女賀小圓十二歲,夫妻倆供著倆兒子上學,小閨女也要上學,唯獨不起眼的二閨女被犧牲,孩子太多父母又不給帶,賀小蕎從小就要帶弟妹,帶完自家弟妹還要帶和賀母一樣嫁到賀家莊的小姨家的表弟妹,活脫脫是個幼兒園小老師。
但在八十年代的農村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孩子輟學在家幹農活、上學上著不願意上在家玩,比比皆是,尤其是重男輕女風氣濃鬱的農村,女孩子不上學太平常。
賀小蕎的生存狀況算好的,尤其賀國剛夫妻倆對孩子不打不罵,但也沒過多的交談就是了,夫妻倆面朝黃土背朝天,一門心思為一家六口的生計奔波。
一路徒步走回家,賀蕎蕎已經熱的滿頭大汗,先去壓井裡壓出一盆沁涼的井水洗臉洗胳膊洗腳,然後一點沒耽擱的去廚房做飯,農村小院裡靜悄悄的,賀小圓抓著蒲扇扇風,等著給賀蕎蕎燒鍋打下手。
原主十二歲下學學做飯,蒸饅頭包包子都是小菜一碟,甚至做出來的饅頭比賀母做的都好吃,但和麵著實是個力氣活。
賀蕎蕎按照原主的記憶從櫥櫃裡拎出來面袋子,一把白麵一大半雜面,現如今還不是頓頓能吃白麵的年代。
兩種面倒在面盆裡加水,原主手感還在,倒進去半瓢水揉搓成團,重點是在擀麵皮上,偌大的面團要從一團擀成厚薄均勻的一張面,這足足花了賀蕎蕎二十分鐘,擀好的面切成菱形放在高粱杆做的鍋排上再撒點麵粉防止粘連,身後灶臺上已經升起火,這點、賀小圓還是蠻有眼色的,畢竟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姐,啥菜啊?”
記憶告訴賀蕎蕎並沒有什麼菜,什麼澆頭,熱水燒開先將面葉放到鍋裡滾開,煮熟後撈出來放到盛一半涼水的盆裡,涼水沖兩三遍直至面葉失去溫度變成可口的清爽,然後準備面湯。
“失算了……”賀蕎蕎應該先做面湯,等面湯放涼的功夫再做面葉,不過面葉都已經做好了只能繼續往下做。
賀蕎蕎從家裡菜地摘四五棵小蔥切碎放到一隻碗裡,放鹽醬油再點三四滴香油攪拌均勻,地鍋裡的水已經燒開,拌好小蔥放進去攪拌開來,很快賀小圓就聞到了日複一日的味道。
有點鹹鹹的味道,這面湯就算做好了。
賀蕎蕎把面湯盛出來希望能盡快放涼,然後蹲在地上和賀小圓剝蒜瓣,夏天的涼面條蒜泥是比不可少的一環。
“你搗蒜,我去摘點荊菜荊芥)。”
“中。”
小菜園裡是賀母費盡心思種的菜,黃瓜茄子豆角都是常見蔬菜,爬滿地的南瓜秧剛剛開花而已。
賀蕎蕎摘了三四根能吃的黃瓜掐一把荊芥洗幹淨放到一起涼拌,怕涼面條準備的不夠,打算再餾幾個饅頭卻被賀小圓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