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宇心裡很清楚,有些事情是無法隱瞞的。
等他今天修理完南赫揚後,過幾個小時,或者過上一兩天,陸澤林就會知道。
到那時,陸澤林肯定就會想明白,這段時間自己的一切都是出於偽裝。
蘇星宇自然是不怕陸澤林知道的。
他選擇這麼做,就是要陸澤林難受,就是要看到陸澤林徘徊在幸福跟痛苦的邊緣,就是要陸澤林因為自己的一句話高興再因為自己的一句話難過。
只是他沒想到,陸澤林會於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
他的計劃還是出現了小意外。
蘇星宇站住了,有那麼幾秒間,他的心底很不好受。下意識地想對陸澤林用這段時間來最常用的笑容時,又意識到在此場景下,已毫無必要了。
蘇星宇就這麼站著,看著陸澤林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近。
大概還有兩米的距離時,才停下來。
陸澤林的臉色略顯蒼白,跟蘇星宇前一個小時看到的他相比,都能用憔悴來形容。
看著陸澤林這樣的表情,蘇星宇就確定他肯定是知道真相了——至於從什麼時候起開始知道的,就不得而知了。
蘇星宇先開口:“……你來,是想從我手裡救下南赫揚,還是要準備跟我一起分屍了他?”
“我來這裡……”陸澤林的聲音也意外的平靜,至少蘇星宇難得見他在這種事情前能保持住這樣的神色,蘇星宇聽著他的語氣平穩,“……只是想證實,這一切,是不是跟我猜想的相同……”
蘇星宇冷哼一聲:“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
“幾天前。”
“幾天前?”反而是蘇星宇不相信了,“幾天前你才開始懷疑,到今天就找到這裡?難道是你在這幾天內突然有什麼神力覺醒了嗎?”他還將話說得諷刺非常。
陸澤林卻道:“在你說殺了蛋卷的時候,我才開始懷疑……”
又或許,這只是一個讓陸澤林開始真正懷疑的理由。
這段時間,陸澤林一直在逃避面對過去與真相。
一些傷害,很難才能被抹平,尤其是對他跟蘇星宇而言,失去一個孩子,足夠牢記一生。也許日後歲月漫長悠悠,說不定哪天就將他們心中的殘缺撫平。可對目前傷口還在發疼發癢的階段來說,直面真得很辛苦。
但當蘇星宇用蛋卷的死來威脅他時,他內心種種的所有矛盾瞬間就被刺激著達到頂峰。
然後頓然想到,是啊,其實蘇星宇就是這樣的。
他都忘記了,這麼多年來,每每他要讓蘇星宇傷一分心,蘇星宇就會讓他身體受兩分傷的討回去。
最初他糾纏蘇星宇,蘇星宇一針紮癱他。後來他嘴賤老說蘇星宇不喜歡的話,蘇星宇就在食物裡下藥搞他。他要跟蘇星宇吵架鬧氣,蘇星宇大半夜能把他踢下床,大冬天敢把他推下結了冰的池子。而他跟小明星的影片被蘇星宇看到,蘇星宇說是耳光就是耳光,說給一針就給一針。還真從來沒有手軟過。
只是身體上的傷跟內心上的傷又不相同。
陸澤林的內心遠不及蘇星宇那麼敏感細膩,大都情況下,身上的傷好了,他也就拋到腦後,很難再去想——好比他會記得蘇星宇有好幾次拿他試藥,可具體是哪幾次而當時自己的身體反應是什麼,他早就忘記了。
但當蘇星宇騙他說殺了蛋卷的時候,陸澤林終於才想到,這就是蘇星宇會做的事情。
他曾騙過蘇星宇說自己把蛋卷給殺了,不管自己的出發點是什麼,可以確定的是,當時的蘇星宇肯定相信了——哪怕就只相信了一秒或十秒,那也是相信了。
所以後來蘇星宇才會用相同的方式對付他。不同的是,蘇星宇的手段比他高了不少,甚至還讓他看到了一副半死不活樣的蛋卷,他完全上當了。
而蘇星宇聽到陸澤林這麼說,面上也毫無驚異之情。他已經接受了眼前的事實,只可惜,沒再讓陸澤林多痛那麼幾日。
“星宇,不管你這麼做是出於什麼理由,我都沒有異議。起因在我,你就算是要我死,我也心甘情願。但是你不能沖動,不能就這樣把南赫揚殺了。”
聽到最後一句,蘇星宇在那瞬間還感覺有些好笑。原來當他用“殺人”這詞來威脅誰的時候,周圍的人都會相信。雖然他本意只是想恐嚇南赫揚出頓氣,但陸澤林這麼說,他就故意道:“那這麼看來,你今天是來準備救他的?真是好笑,你什麼時候開始都會想著要救他了?”
“星宇,他死不死都跟我沒關系,只是殺死他的人不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