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林下意識把蛋卷抱進懷裡。他不敢確定現在蛋卷是死是活,他摸蛋卷還是有體溫,看到蘇星宇手拿的刀刃並無一些血跡,他還是偏向往好處想——蘇星宇並沒有對蛋卷動手。
陸澤林用希望得到否認的眼神看向蘇星宇,可蘇星宇只問:“……你覺得蛋卷這樣,還活著嗎?”
陸澤林的心跳都開始加快了。
這段日子來,他和蘇星宇一起照顧蛋卷,簡直就是把蛋卷當成小孩子一樣寶貝。陸澤林脾氣是壞,可這不代表他是一個冰冷心腸的人,養了這麼久的貓,早就有感情了。
蛋卷若是因為生病死了或意外離家出走了不回來了,陸澤林都會難過……更不用說現在,殺了蛋卷的人可能會是蘇星宇……正因為是蘇星宇啊……這比蘇星宇用刀刺他都疼啊……
陸澤林苦笑,試圖用這樣酸澀無奈的笑來緩和此時已不再溫暖,而是被血腥臭味環圍的氣氛:“……不會的,蛋卷還是熱的,身上也沒有傷口,你的刀,刀刃也是幹淨的,還沒下手呢……”
蘇星宇也笑了一下。跟陸澤林的苦笑不同,蘇星宇的笑,是明顯刺眼的明媚跟殘忍,他開口道:“你要我用刀殺了蛋卷嗎?那也太殘忍了吧?”
陸澤林感覺有些希望。
可這些細微的希望還沒來得及讓他展眉,蘇星宇接下去的那句話,就直接讓他下落到更深的苦地。蘇星宇說道:“我在小房間裡看到了很多藥水跟筆記,上面寫的東西也都不是很難,我自己看著,照著筆記兌了一些……”蘇星宇放下手的刀,再後退一步,陸澤林就看到剛才被蘇星宇身體遮住了的注射器——這是比較特殊的注射器,外形這是一根細小的玻璃管,夾在手指間都不見得能惹人注意。但其實在瓶底一按,就會有針出來——陸澤林吃過好幾次虧,對這個小玩意已經是非常熟悉了。
“……你……”
“應該也不是什麼毒性特別大的藥,相同劑量,對人類來說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是對貓而言……”蘇星宇走近了一些,伸手摸著蛋卷,“這樣對它也是最好的,它都不用去承受被刀紮進肉裡的痛苦,不是嗎?我想我已經做到了最好,可剛剛,還想用刀切開它的時候,我卻猶豫了,不清楚自己該怎麼下手才最合適。”
陸澤林看著蘇星宇,只覺得腦門一陣一陣昏:“……星宇,你不能……”
“不能這樣做是嗎?”蘇星宇依舊用無辜的雙眼看向陸澤林,“但是我已經這麼做了,而且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
“為了我?”
“對啊,我怕蛋卷打擾你休息才這麼做的。”蘇星宇將臉湊得離陸澤林更近,陸澤林只能看到蘇星宇那雙閃著無邪的眼睛,“……我對你是不是很好?雖然以後都沒有蛋卷了,但你有沒有,為我的心意感到一點點開心呢?”
當然沒有。
在蘇星宇落下話音的同一秒,陸澤林的心就明確地可以給出這個答案。
只是,
他沒有辦法用嘴巴說出來。
他的喉嚨處好像有膠水粘住了一樣,他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蘇星宇從愣住的陸澤林手裡拎過了蛋卷——真的是拎,他揪住蛋卷的脖頸就把蛋卷整個提了起來,說道:“不過,到底是養了一段時間的,還是讓它死的幹淨些,就這樣吧。”
陸澤林奪過蛋卷,從蘇星宇出院以來,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對待蘇星宇,事事都順著蘇星宇心意,唯這次,他卻無法再忍,也許很多事情他自己都做不好,但在這件事情上,蘇星宇的想法完全是偏離正常軌道的,他必須讓蘇星宇知道。
陸澤林一手抱著蛋卷,一手拉著蘇星宇的手:“……星宇,你聽我說,你說是為了我,我自然很高興你心裡有我,可這種方式,並不是可取的……哪怕我再高興,這種方式都能消光我心裡所有的喜悅。”
蘇星宇回應極快:“為什麼?那你現在不高興是嗎?”
“是,我不高興。”陸澤林直說了出來,“蛋卷是隻貓,你要它死它只能死,就算用再殘忍的方式弄死它,也不犯法。可它陪了你這麼久,你怎麼真能下手呢?它再吵再煩,它都只是只貓,不懂人的規矩道理。再聰明它也不會開口說人話,哪怕能理會你的感情,可也不知道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告訴我,你要蛋卷非死不可的時候,心裡想的是什麼?”
蘇星宇皺眉委屈地盯著陸澤林:“……你是為了這只貓在指責我嗎?就因為我讓它死了,所以你很不高興,不高興到露出這樣的表情了嗎?”
陸澤林被他兩句話又擊到心軟,可這次他知道自己不能妥協。蘇星宇這樣太危險,今天敢殺貓,要不加以阻止,明天都要殺人了:“對,我是在指責你。我不光是為蛋卷指責你,我還為你這樣的行為指責你。星宇,你聽我說,蛋卷無論如何都是一條命,何況它也不是在外面流浪可能帶著危險隱患的野貓,它是你之前疼愛到連睡覺都要抱上床去的貓啊……你怎麼能夠……”
蘇星宇聽完陸澤林的話,表情也由委屈變為了內疚:“……是啊,蛋卷明明那麼粘我,可我竟然因為這樣一個理由殺了它,好像是不應該……既然如此……”
蘇星宇扭過身去,陸澤林也等著他開口慢慢說出接下去的話:“……既然如此,那我就把這條命賠給蛋卷吧……”
說完,蘇星宇就抓過剛才放下的那把刀,毫不猶豫地揮向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