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林聽到蘇星宇撞在茶幾上的那聲響動,也知道是撞得不輕了,可他沒有去攙扶,在蘇星宇面部表情都變得有些扭曲時,他還口出惡言:“你也真是越來越尊貴了,還是因為你真的病了?”
陸澤林在沙發上坐下,伸手用力地拉起蘇星宇,一手捏過他的臉:“心髒旁邊長了東西是嗎?也虧得我真信了你的鬼話……”
蘇星宇渾身都痛到顫抖,相比之下,陸澤林捏他臉的力度都不算是重的。
“你算準了我肯定會找人幫驗藥的成分是什麼,所以你才將其中最厲害的一瓶放在最前面是嗎?星宇,你知道我當時心裡有多自責嗎,我恨自己竟然在你身體崩盤的時候還給你帶去了精神傷害……可後面的藥瓶子裡都是什麼,普通的消炎藥?助眠藥?還有巧克力糖?呵,那時我才想到,為什麼那瓶藥你吃的最少卻又是擺在最前面的,就像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很瞭解我,而我也很瞭解你一樣……什麼心髒旁邊長了東西,也是你編出來唬我的對不對?你裝病未免也裝得太逼真了,我以前怎麼就沒有機會發現呢?”
這點陸澤林卻只猜中了一半。
他最初拿去要朋友幫忙檢驗的藥是這次陳郅皓才拿來給蘇星宇的,之前蘇星宇都沒吃過,而陳郅皓也說了,這藥是等到很痛的時候再吃。蘇星宇一共也就吃了一顆,因為這藥吃了對他胃部的刺激不小,所以後面他便沒再吃。
至於消炎藥跟助眠藥是陳郅皓隨便擺的,為的只是營造出藥很多的樣子,讓陸澤林看了會覺得蘇星宇的病很嚴重。而巧克力糖是那段時間蘇星宇愛吃,陳郅皓希望他心情好些,才特意放了一瓶。如果當時陸澤林再仔細看,就會發現其實還有兩種藥,那是蘇星宇吃得最多的,就是用來給他調理身體的藥——雖然比不得最初那種藥的毒性大,但陸澤林要知道也絕對會驚訝——然而現實就是弄人,陸澤林只拿到了巧克力糖,沒有拿到其他。
蘇星宇沒有力氣掙紮反抗,被陸澤林捏著臉,他都不能好好說出話。可疼痛的劇烈一陣高過一陣,他的眼裡很快就噙滿了淚水,一顆一顆,滴落出來。
陸澤林伸手為他拭去淚水:“別哭,你又哭什麼?做出弱者的模樣來讓我心疼嗎?星宇,你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嗎?”
蘇星宇張張嘴巴,似有話要說,陸澤林松開自己的手後,他才一字一句慢慢開口:“……讓我離開……這裡……”
顯然這句話讓陸澤林心中的不悅感更甚,他沒有想到蘇星宇再開口,竟又是這句。陸澤林最後的理智都隨著這句話碎裂了,他猛地揪著蘇星宇站起來,拖他回了次臥,就站在剛才蘇星宇所下去的陽臺裡:“那你再從這裡跳下去啊,再跳去十六樓……”看到綁在欄杆上的麻繩,陸澤林冷笑一聲,然後甩開蘇星宇,過去把繩子解了從十七樓扔下去。這樣以後,他再拽回了蘇星宇,“……你跳啊,如果你能單憑自己的本事就跳下去,我就讓你離開這裡怎麼樣?你不是很想離開我嗎?你跳啊!跳啊!”
蘇星宇用盡全身力氣推開陸澤林:“……你瘋了!”他覺得陸澤林肯定是瘋了,不然怎麼會逼他跳樓。
可推開陸澤林又是這麼一大聲吼過後,蘇星宇痛到連站都站不穩了,他腿軟下來的時候,半個身體探出欄杆外,看上去搖搖欲墜。
陸澤林看到這幕又心驚肉跳,連忙把蘇星宇拉回來。
蘇星宇沒有一絲力氣的身體接觸到陸澤林後又開始盡其所能掙紮。但根本沒有掙幾下,他突然眼前發白,然後張嘴,就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
這場面是結結實實地嚇到了陸澤林,嚇到他一時無言,嚇到他瞬間冷靜。蘇星宇半昏迷地靠在了他身上,陸澤林因為蘇星宇突然將全身的重量壓過來,無法站穩,後退了幾步,背靠著牆滑坐到地上。
“……星宇?星宇?”陸澤林摸著蘇星宇的臉,雙手也很快就被血染紅了。
他沒想到,他原本以為蘇星宇只是嚇唬他的,他真的以為蘇星宇只是為了離開這裡才騙他的。
可他看著蘇星宇吐了血。
“……星宇!星宇!”陸澤林用力晃蘇星宇的身體,可蘇星宇的雙眼卻慢慢合了起來。
陸澤林被墜冷的恐懼包圍。
他不敢相信,如果蘇星宇真的出事,他會怎麼樣。
懵了一秒後,他才驚醒,送醫院,他要做的應該是先將人送醫院——可把蘇星宇抱起來時,他看到潔白的地磚上,不知什麼時候染上了一大灘刺眼的紅。
周洐玉看到等在手術室外,袖子胸前都沾著血跡的陸澤林,略感驚訝,走近了問:“澤林?你怎麼會在這裡?”
陸澤林臉色難看,神情凝重,一言不發。
周洐玉看他這幅模樣,再看還亮著燈的手術室,就知道躺在裡面的人是誰了。
他在陸澤林身邊坐下,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於是就只靜靜地坐著。
十分鐘前,他跟葉未眠在一起。
葉未眠強迫自己給他做司機,還全程都在車上逼著他學粵語。周洐玉念得不好,葉未眠就嘲笑他。
本來氣氛輕輕鬆鬆還不錯,畢竟他已經被葉未眠強迫了這麼多個月,差不多斯德哥爾摩症也不會好了。可接了一個電話後,葉未眠瞬間就變了。急忙讓他改變路線開去了醫院,路上更是緊抿著雙唇一言不發。
開到醫院,早已就兩個護士助理在這裡等他。周洐玉被葉未眠丟下,是自己跟上去的。直到葉未眠要去換手術服的前一秒,他才想起來自己把周洐玉給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