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後傳來風聲,賀雲章頭一偏,一隻茶杯擦著他的耳朵飛過,砰地一聲摔到地上砸了個粉碎,賀雲章看了眼四分五裂的茶杯,繼續往前走,還有心情想這幾年受陽哥兒影響堅持鍛煉身體還是挺有成果的,這不就發揮作用了,否則弄出擦傷也是麻煩事。
婆子仍舊想攔,可一看賀雲章這副表情又怯了,少爺,似乎真的一點不在意夫人的態度了,這讓她心裡有點發慌,說到底夫人在賀府裡的地位還是有賴於少爺,將來也是要跟著少爺走的,現在弄得這麼僵可如何是好。
葉氏氣得將屋裡的杯碗統統摔到了地上,唏裡嘩啦一陣,最後坐在椅子上氣得心口泛疼扶著婆子的手說:“你看看這個孽子反了,真是反了,一身的反骨,我早知道他是這樣的,當初就不該生下來。”
這裡的情況也有人立即稟報到大夫人那裡,大夫人雖然明面上不會虧待了這個弟妹,但對她的作派也有些膩味,好好的兒子讓她一徑往外推,如今真的跟她離了心,她反倒緊張起來想拼命抓住這個兒子,早幹嘛去了。
“夫人,老奴聽了一耳朵,三夫人的意思是讓章少爺娶葉家女為正房,讓簡公子進門作小讓老奴說,三夫人在佛堂裡待得太久了,都不知那位簡公子到底是位怎樣的人物,否則哪能說出這樣的話啊。外面都風傳這位簡公子比當初的雲清大將軍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個更厲害的人物,雲清大將軍當初連後宮都不願意進,就咱們賀家……她是賀家奴僕,不應該瞧不上賀家的門楣,但賀家門第再高難道還能高過皇家去?章少爺比得過皇子王爺不成,讓那樣的哥兒願意進門作小?真是痴心妄想。”
幸好只是關起門來自家府裡的人聽到,否則這婆子還擔心這樣的態度惹惱了那一位,拿整個賀府開刀問罪,那個厲害哥兒啊,可是將南平伯府的世子爺剃了兩回陰陽頭,賀家可真惹不起這位煞神。
大夫人眼裡閃過嘲諷之色,嗤笑道:“幸好雲章性子不像她,否則就輪到老爺他頭疼了雲章是個好孩子,當初那麼危險,好不容易闖過來,她也不心疼。雲章的親事連老爺都不過問了,偏她要強,不知從哪裡想出來的主意。不過雲章也怪,連我也沒想到他一門心思就撲在那個哥兒身上,那哥兒雖說生得絕色,……”
大夫人也不知說什麼好了,要是侄兒是個武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個文人,心思全撲在那哥兒身上,身邊連個侍候的人都不要,以前不知道侄子看中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哥兒,不免覺得太抬舉對方了,可等到一件件一樁樁事情傳出來,大夫人慶幸沒做多餘的事。
依老爺的意思,還是很希望結這門親的,如今京城形勢複雜,老爺指望著靠著那邊能給賀家留個退路,老爺只提過一次,大夫人就一直牢記在心上,可無論如何不能讓這個弟妹壞了侄子的好事,說不定將來她的兒孫還要求到那位哥兒頭上。
“話又說回來,當初顧雲清也是不得已才終身未成家,畢竟當時的太祖擺明瞭要迎他進宮的意思,其他人哪裡還敢與他結親,聽說當初不是沒有人鐘情於顧雲清,說起來都是皇家不厚道啊。”
大夫人也就敢私下議論議論,畢竟誰敢在大街上說皇家是非就如今簡家的公子,那些皇子王爺也想求娶呢,許以正室都願意,可就是人家簡公子看不上他們,那些人啊,都是沖著簡公子手裡的東西去的。
婆子眼珠轉了轉,沒敢接這話,但對當初的事情也好奇得很,撓心撓肺地想知道,可惜大夫人住了嘴,不再往下說了。
“少爺,有信送過來了,是那邊來的。”賀六見賀雲章回來了,趕緊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遞過去。
賀雲章身上的冷氣散了些,看著擺在面前的信,明明輕得很,此刻卻覺得有點沉重,但他不應該躲避,與其糊塗,他還是寧願清醒地活著。
心中定了定,伸手拆開了信,賀六在門口守著,賀雲章一目十行很快將整封信看完,眉心控制不住地跳了起來,顯然他的預感還是正確的,母親昨日接到的信,竟是來自成王府,想到大伯對他和大哥說出的那番話,賀雲章腦袋陣陣發脹,這怎麼可能?是他多想了吧。
賀雲章止住想要跑到母親那邊質問她的沖動,這一切只是他的胡亂猜測,並作不得真,不過他需要好好弄清楚背後的真相,他可不想不幸被他猜中,不明不白地成為別人的棋子。
將信丟火盆裡燒了,賀雲章重新提筆再度寫了封信,最後還是讓賀六去送給曲管事:“你親自送過去,一定要親手交到曲管事手裡,別讓其他人經手,和曲管事說,這件事很重要定要查清楚,這個把事情上我只信他,或者說我只信陽哥兒。”
“少爺放心,我一定當面交到曲管事手裡。”見少爺如此慎重,賀六也表情嚴肅地承諾道將信放好,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曲管事見賀雲章身邊的隨從又過來了,並謹慎地取了封信出來交到自己手裡,於是當著他的面拆了開來,看完全露出詫異之色,看得出賀六並不知信裡的內容,沉吟片刻說:“跟你家少爺說,這事我們本來也在暗中調查,既然賀少爺想知道究竟,我會加派人手查這件事。”
“多謝曲管事,我家少爺的事就拜託曲管事了,賀六告辭。”
曲管事目送走賀六,摸了摸下巴,又將賀雲章的信從頭看到尾。目前京中權貴間私底下傳出一個訊息,那就是當年太子為陛下所害,所幸太子留下一個血脈,已經長成,正當奪嫡關頭傳出這樣一件秘聞,權貴之間到底起了些波瀾,當年忠心於太子的臣子不少,至今還有活著的。
曲管事得到這個訊息後很是不以為然,散佈這一訊息的人無非是拿著太子血脈當棋子來參與皇權爭奪,這人肯定不是當今的幾位皇子,因為這訊息本就是指明當今陛下的位置來路不正,皇子不會拆自己的臺,所以只可能是那幾位王爺,最為可疑的就是成王了。
他對太子血脈也不太重視,只是讓人留意成王府的動靜,順帶查查是不是真有這麼個孩子,現在賀雲章的信給他指出了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