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起初被簡樂陽所帶的倉海船隊的血腥狠辣手段震懾住了,待簡冬接手縣城政務後展現出來的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態度,這種溫和的態度讓一些富戶鄉紳的心又慢慢開始活了起來,加上外面來人的攛掇,於是膽子又抖起來了。
今日見到簡樂陽的這一出,一部分人迅速將自己的小心思收斂起來,在簡冬和簡樂陽這對父子之間,其實佔據主導地位的還是簡樂陽這個哥兒而非簡冬這個父親。
各家的動靜反饋到簡冬這兒,他和幾個師爺正一起商量事務,簡冬聽了嘆道:“看來我的手段還是太溫和了,讓某些人覺得我會對他們的動作睜隻眼閉隻眼,拿他們沒辦法?我記得我剛過來的時候也狠狠處理掉一批人的啊。”
簡冬很想不明白了,羅叔卻說:“簡大人心善,是真正為老百姓著想的,也許給那些人一個錯覺,以為大人心慈手軟,可以隨意拿捏吧,不管是簡大人,還是簡公子,對下層的老百姓都十分寬容。”
這是羅叔最為動容的,雖然簡樂陽和他的船隊殺人如麻,據說那日過後,方府裡的血腥味濃得好些日子都散不去,但他看到了簡樂陽所做的許多實事,收容城內外的乞丐,為窮苦老百姓提供做工的機會,現在那些百姓提起簡大人和簡公子,誰不贊一聲好。
他們和那些平時被人掛在嘴邊稱頌的善人不同,那些人施幾回粥就被人捧上了天,可被他們救濟的乞丐和窮苦人轉身又回到原來的境況,於他們的生活並無多大改善,然而簡樂陽提供的機會卻是讓他們用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哪怕是收容在莊子裡的乞丐,也需要勞動才能吃飽飯有衣穿,長此以往,才能真正改變最底層老百姓的境況。
馬師爺說:“其實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現在大人和公子所做的一切,觸動了這部分人的利益,讓他們不得不冒險行事,大概他們寧願回到以前方虎還在的日子,雖然屈從於方虎,但他們可以鑽空子的地方很多,現在大人將這些空子都堵了起來,他們著急了。”
“越是如此越不能縱容,必須先將規矩立起來。”簡冬堅決地說,強佔的田地要歸還回去強買強賣要不得,私田私奴更是要不得,他來了後發現這裡有許多劣習,必須要大力糾正過來,如果第一步規矩不先樹立起來,那往後要推行什麼難度會更加大。
他有陽哥兒手裡的武力可以依靠,不從?那他也不會客氣的,他雖是文人脾氣向來溫和但該硬的時候他知道就不能退縮,可不能讓自己這兒給陽哥兒留下什麼隱患。
“是,大人。”三個師爺立即起身聽訓。
三位師爺也逐漸摸清簡冬的脾氣,看上去溫和好說話,但一是不會做不利於簡樂陽的事二是一旦下了決心輕易不會動搖,哪怕再難也會排除萬難往前走,三人各負責一塊事務,簡冬對他們並沒有太大的偏頗,所以互相之間也磨合得很快。
簡冬不緊不慢地整頓著金海縣的事務與建設,這可讓外面一幹人急壞了,尤其是肩負著背後主子任務的周知府這些官員,看簡冬是一副徹底窩在金海縣不挪開的架勢了,讓他們看得著急上火,派了多少人進去各種利誘加威脅,簡冬就是穩坐金海縣毫不動搖。
“孃的,從來沒見過哪個官員不想著討好上峰的,這姓簡的倒好,將我們這些上峰幹脆丟在一邊,就盯著金海縣的三畝地了。”周知府氣得都爆粗口了,原來縣內埋的暗線也一個個被拔除,原來有意向倒向他們這邊的人,不知因何原因又縮了回去,膽小鬼。
以前他們拉攏其他官員的種種辦法,在簡冬那裡一個都行不通,許以高官厚祿,人家說了現在這個縣令就可以了,銀子也夠花了,不必他們勞心,話傳回來氣得他們差點吐血。
“依下官看,還是先將這裡的情況傳到京城去,京裡的主子都拿他們沒辦法,讓他們跑離了京城,又豈是我們能對付得了的,在京城時他們還有顧忌,背後的力量沒擺到明面上來,現在卻什麼顧忌都沒有了。”孫通判眯著眼說。
他們不是沒想過用海上的力量去對付金海縣,但現在金海縣外的海面上就停靠著倉海船隊的海船,已經有人懷疑,他們手裡握有可以看得很遠的利器,將他們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可以提前知道他們的行動,所以目前在沒有摸清情況前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也只能如此了,希望主子不要太過責備屬下無能,唉。”周知府只能無力嘆息道,對付這種油鹽不進的人最沒有辦法,偏偏這人背後還有強大的武力支援,還有使不完的金山銀山,孃的,眼紅得他們恨不得搶過來。
簡樂陽和他爹對外的態度是一致的,那就是關起門來做自己的事,任外面再狂風驟雨也不去理睬,當然外面的種種動靜還是要及時掌握住,再比如周知府這些官員背後的主子到底是哪一位,也是他們要搞清楚的,不能連自己的敵人是誰都一頭霧水。
就他們目前調查的情況判斷,這些人背後還不是同一個主子,這些人的背景複雜得很,有的明面上像是某個皇子的人,但實際上暗中效忠的又是另一位,不管是京城裡還是京城外面形勢越來越複雜了。
京城。
某座園子裡,一位師爺匆匆走進書房裡,將一封密信遞給桌案後面的男人:“主子,這是南邊來的信。”
中年男人伸出保養得極好的一隻手接過密信,展開後看起來,起初態度漫不經心,後來越來越認真,手指不時地叩擊案面,熟悉他的人一看便知,這是主子思考重要事情時的下意識行為,看來這封來信的份量挺重。
如果簡樂陽在此,便會發現這封信裡寫的是金海縣的一切,彷彿有雙眼睛專門盯著金海縣上下的所有舉動,並將之詳細記錄下來彙報到京城裡來,當然簡樂陽就算知道了也並不會太意外,自從自己身份曝露出來,以及倉海船隊將自己鋒利的牙齒展露出來後,他與金海縣的一切肯定會被人盯上,那些人就算將自己手裡擁有的東西全部複制過去也沒關系,因為他永遠會比這些人快走幾步
“你也看看吧。”中年男人聲音溫和地說。
“是,主子。”師爺雙手接過,好幾頁紙的內容,細細看來,臉上也流露出驚嘆之色,“主子,看來我們小看這簡家父子倆了,不僅那哥兒了得,就是這書生樣的簡冬,也不如外面展現出來的那樣簡單啊,將他們放出去,還能收得回來嗎?他們會不會被其他人給拉攏過去?”
中年男人起身踱到窗前,身穿便服卻依舊不掩其威勢和斂在骨子裡的貴氣,他伸手撫摸窗前花盆裡的花瓣,眼神異常柔和:“這些年來,唯一的意外也許就是這個簡家哥兒吧,不愧是雲清大將軍的血脈後人啊,骨子裡跟雲清大將軍一樣桀驁不馴,想要將這樣一頭將要長成的雛鷹馴服不容易,幸好本王發現些有趣的東西,……
師爺聽得出主子心情十分愉悅,不由也輕快起來,主子算無遺策,就算有所遺漏也逃不出主子的掌控,主子佈局多年,又哪裡容得有人不聽話壞了主子的事呢:“主子英明,任那哥兒再不馴,最後還不是得乖乖聽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