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以為是的想著,分析著。
其實,我並不瞭解李順此時的內心深處在想什麼,也不知道章梅是怎麼想的。
我只能站在我的角度做理所當然的揣度。
“見到他,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又有了希望,我覺得自己的心又開始復活。”章梅說:“當然,我知道,時間是世最無情的東西,再深的感情,恩義,情愫,都會因天涯遠隔歲月流失而漸漸淡去。我要用有常的心面對無常的世事。”
章梅似乎對自己和李順的未來很看好,但,李順都不打算讓她知道有小雪的存在,她能看好到什麼程度呢?
我心裡不覺一陣苦笑。
章梅接著說:“對了,易克,你還記得那個女孩子嗎?”
“哪個?”我說。
“是那天你開車帶我去戒毒所在廣場綠地邊停車抽菸我看到的那個漂亮女孩啊。”章梅說。
我裝作想了想的樣子,說:“哦,好像記起來了。”
“那個女孩真漂亮啊,她媽媽也是那麼漂亮,多麼幸福的一對母女,真讓人羨慕,那天見了她之後,我一直無法忘記呢。我老是想,我的女兒要是活著的話,也該有她這麼大了,也該會這麼可愛漂亮:“章梅帶著夢幻般的表情說:“這些日子,在戒毒所的日子裡,我經常晚會做一個夢,一個內容相同的夢。”
“什麼夢?”我說。
“我夢見我的女兒還活在人間,而且活得很幸福快樂健康:“章梅繼續帶著夢幻的口氣說:“我還夢見我們母女團圓了,我開心地不得了,帶著我的女兒像那對母女那樣在廣場的草坪做遊戲,女兒歡快地奔跑著,撲到我的懷裡,叫我媽媽。媽媽。感覺好幸福啊。可是,夢醒來,卻只是一場空。”
我心裡感到一陣難受,不由又想起了小雪。
“你說怪不怪?我每次夢見我的女兒,長得都和那天我見到的那個女孩一模一樣,一模一樣。”章梅突然又說。
“啊——”我不由失聲叫了出來,心裡猛地被震撼了一下。
“當然,我知道這只是個夢,但即使是夢,我也覺得有些離,為什麼每次都夢見自己的女兒長得和那個女孩一樣呢。換句話說,為什麼每次夢見我的女兒都是那個女孩呢?”章梅說。
“不知道。”我沮喪地說。
“當然,或許是我想孩子想瘋了,日有所思夢有所想,像我這樣的女人,哪裡有資格做那個漂亮女孩的媽媽呢,人家的媽媽是那麼溫柔和善漂亮,我哪裡有資格她呢。我這樣的女人,是不配做任何人的媽媽的,我不配做一個母親的。”章梅的聲音聽起來也很沮喪。
我心裡幾乎要發狂了,我無法忍受這種面對事實卻無法直言的痛苦,我無法讓自己的心如此殘忍殘酷,不管章梅是如何的女人,畢竟,她是小雪的親媽媽啊!畢竟,她也是一個女人,一個母親啊!母愛,在她被病毒浸潤的血液裡還是流淌著的。
但我分明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告訴章梅,我必須要做到這一點,不然,我可能會害了章梅,也會害了小雪甚至大家。
我強行鎮壓住自己內心的衝動和激動,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你該走了,時間不短了,時候不早了。”
章梅點點頭,突然說:“大兄弟,我想抱抱你。”
我嚇了一跳,往後一退,搖了搖頭。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出於對你的感激,只是單純感激的擁抱。”章梅說。
這年頭國人表達友誼的方式喜歡擁抱,某個衛視的相親節目,男女嘉賓不管成不成有事沒事都要找個藉口抱抱,抱多了,讓我覺得很假很噁心。
我看了一眼李順那邊,然後又看著章梅,搖搖頭:“心意我領了,但不需要。”
章梅抿了抿嘴唇,點點頭:“好。那我走了,走之前,再一次對你說:兄弟,真心感謝你,你是個好人,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謝謝。”我說:“希望你能戒毒成功,希望你真的能徹底戒掉毒癮。”
說這話的時候,我對自己信心不足。
章梅衝我笑了下,然後走回去。
我跟隨她走到車邊,李順直起身子,長呼了一口氣,看看了車的章梅,又看看我:“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