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他從華京抵達關外,當時對北戎一族的戰事已到收尾階段,他到關外不過是歷練。
那時他大哥已是聲名赫赫的少年將軍,在大皇子手下做事。人人見了他直言鎮國將軍後繼有人,蕭家兩位將軍定能名垂青史。
蕭硯禮那時連中三元,得聖上御前親授翰林學士,打馬遊街,擲果盈懷,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初到關外,他不適應沒日沒夜下個不停的大雪,也不適應刮的人骨頭痛的北風,沒少叫將士們笑話。
蕭從鶴為了叫他儘快適應關外生活,也順便叫他身臨其境體會與北戎作戰時的艱苦,親自領著他去追擊一小隊北戎散兵。
路上,兄弟二人兵分兩路。蕭硯禮原該走山間小道的,只是他底下那些兵士怎麼都不服他。
蕭硯禮那會年輕氣盛,他一個翰林學士,未來執筆定天下的人到這北地吹冷風不說,還平白讓人笑話,這算什麼事。
他那時又羞又惱,叫蕭從鶴只管領著他的人去追,不必管自己。
但是蕭從鶴怎會真的不管自己弟弟,當即和他換了路線,還將自己手下親兵調撥給他。
蕭硯禮領著大哥的親兵,走著他的路線,一路平安無事,甚至連個北戎人都沒有遇見。
就在他心生疑竇,準備領兵回營時,一個渾身浴血計程車卒騎馬跌跌撞撞找到他,告知他蕭從鶴那隊人裡出了內奸,和北戎人裡應外合算計了蕭從鶴。
蕭硯禮不記得自己那日做了什麼,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邊倒了一地北戎人,倖存的將士無一不用驚懼的眼神盯著自己。
而蕭從鶴則是被人從滾石堆裡挖出來,血淋淋地叫人抬回去的。
那天過後,蕭硯禮辭了翰林學士官位,在關外一待就是兩年。這兩年間,他將北戎一族徹底趕出大齊,並要他們獻出八千牛羊三百青壯勞力乞降。
直到半年前那一役,本該按時抵達的糧草被人刻意拖延,生生餓死關外數萬人,北戎再次捲土重來。而大皇子為博一線生機孤身求援,反倒跌落山崖,生死不知。
於是蕭硯禮回來了,帶著被風霜侵蝕已經冰冷不會跳動的心臟和打磨鋒利的筋骨,從風霜刀劍嚴相逼的關外回到溫軟富貴鄉華京。
他要撕開這些華麗文章下令人作嘔的事實,他要斬下奸臣頭顱以祭舊友。
“慎之,慎之。”略含擔憂的呼喚將蕭硯禮從回憶中喚醒,他看著那張輪椅,極緩慢眨了下眼睛。
“我在同你說話呢,父親曾與江家交好,這要是知道你欺負江家小姑娘,指不定抽你和抽陀螺一樣。”
蕭從鶴看著出神的弟弟,有些無奈,“你聽到了沒?你要是不道歉我要去找父親告狀了。”
好一會,他看到蕭硯禮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一詞未發走了出去。
看著蕭硯禮的背影,蕭從鶴皺了皺眉。
他這是知道還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