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力滿老漢打了聲長長的呼哨,騎著頭駝當先引路,帶著駝隊向西奔逃。
剛開始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陣奇異的聲響,似是鬼哭狼嚎,又似是大海揚波,瞬間狂風大作,裹挾著沙塵的強風鋪天蓋地,加之天黑,能見度低到了極點,雖然用頭巾遮住了嘴,仍然覺得有無數沙石灌進耳鼻。
跑出很大一段距離之後,駱駝們漸漸不聽指揮了,安力滿讓駝隊停了下來,這時候誰說什麼已經全聽不到了,他打了幾個手勢,就把受驚的駱駝聚攏成一圈。
我看他的意思可能是說再跑下去,駝隊就要跑散了,隊伍一旦散開,那就誰也沒有生存下去的可能,現在只好原地築起防沙牆,人躲在駱駝中間,剩下要做的就只有向胡大禱告了。
我對他點點頭,表示瞭解了,讓shirey 楊把陳教授裹在毯子裡,就地躲避沙暴。
我和胖子拼了命地鏟沙子,安力滿老漢安置完駱駝也過來幫忙,在駱駝周圍築起了一道簡易的防沙牆,然後用毯子把駱駝的眼睛蒙上,防止它們受驚逃竄,眾人也各自裹上毯子圍在一起。
好在已經離開了風眼,沙暴邊緣地帶的風沙已經如此厲害,在風眼中心說不定會把人撕成碎片。
安力滿的駱駝都是比較有經驗的,這時候圍在一起,便不再驚慌,當它們被沙子掩埋住一部分,就抖動身體,向上挪動一點,不至於被沙子徹底埋住。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風沙才漸漸平息。我們這一夜不停地挖防沙牆,早已筋疲力盡,見沙暴已過,這才敢站起來抬頭向外看,周圍都是波浪一樣起伏的沙丘,黃沙被風吹出一條條凝固的波紋。
精絕古城、黑色的紮格拉瑪神山、女王的棺槨、屍香魔芋、先知與先聖的墓穴,連同古代那些不為人知的無數秘密,還有郝愛國、葉亦心、楚健、薩帝鵬,都永遠埋在了黃沙的深處。
陳教授也從毯子中探出腦袋,看著天空傻笑,shirey 楊過去把陳教授頭上的沙子撫去。安力滿跪在地上祈禱,感謝胡大的仁慈。胖子把所有的行囊翻開找水,最後一無所獲,沖我一攤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我也無奈地搖了搖頭,光顧著逃命,根本沒想起來水的事,而且早在七天前就越過了安全返回點,現在想回去,談何容易。去往茲獨暗河的通道也被徹底埋住了,憑我們這麼幾個人不可能挖開,一滴水也沒有,在沙漠中恐怕堅持不了一天,喝鹹沙窩子水和駱駝血也不是辦法,一想到活活渴死在沙漠中的慘狀,便覺得還不如在鬼洞中死了來得痛快。
在沙漠中沒有水,就像活人被抽幹了血,眾人都是一籌莫展,坐在原地發呆。
忽聽安力滿“嗷”的一聲大叫:“胡大的使者!”只見離我們不遠的沙坡上,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影子,我以為是又渴又餓,眼睛花了,趕緊揉了揉眼睛仔細去看。
原來是我們先前到西夜城之前見到過的那峰白駱駝,它正悠閑地在沙丘上散步,慢慢朝西方走去。
安力滿老漢激動無比,話都說不利索了,白駱駝出現在受詛咒的黑沙漠,這說明古老的詛咒已經消失了,胡大又收回了這片沙漠,跟著胡大的使者,一定可以找到水。
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上次還說進沙漠的旅人見到白駱駝,便會一路平安吉祥,現在又說什麼沙漠中的詛咒消失了,不過此時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跟著白駱駝也許真能找到水。
當下趕緊把群駝整隊,跟在白駱駝的後邊。那峰高大的白駱駝,在烈日下走得不緊不慢,直走了三四個小時,轉過一道長長的沙梁,果然出現了一處極小的水窪。
水窪四周長著一些沙棘,水不算清澈,可能含有少量礦物質,動物可以直接喝,但是人不能直接飲用。
駱駝都迫不及待地去喝水,shirey 楊找了些消毒片,先把水裝進過濾器中過濾,再加入消毒片,這才分給眾人飲用。
這處水窪可能是茲獨暗河的支流,由於夜間沙漠的移動,使得這比較接近地面的河水滲出來一部分。
在水窪邊生了堆火,烤了幾個饢吃。我沒把最後爬上山頂時,後背好像有人拉扯的事告訴他們,這件事似真似幻,讓他孃的屍香魔芋折騰的,我都分不清真假了。別說最後這件事,包括整個在精絕古城以及鬼洞中的經歷,真實虛幻已經沒有明顯的界限了。
我和胖子談論起來在紮格拉瑪山的遭遇,簡直就像是一場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噩夢,胖子說:“這狗尾巴花真他媽厲害,說不定咱們根本就沒進過精絕古城,這一切都是那鬼花造出的幻象。”
始終沒怎麼說話的shirey 楊插口說道:“不是,現在脫離了險境再回過頭去仔細想想,屍香魔芋幻象的特點還是很明顯的,它只能利用已經存在於咱們腦海中的記憶,卻不能夠造出咱們從沒見過的東西。女王的棺槨、鬼洞、先知的墓室、預言,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黑蛇咱們先前也見到過,引誘咱們自相殘殺的預言石畫,第一層石匣上的是真實的,因為咱們看過了第一層的預言,所以屍香魔芋才能在第二層石匣上造出幻象。”
我對shirey 楊說:“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不敢肯定,所以一直都沒說出來。咱們現在是不是商量一下怎麼走出沙漠?”
shirey 楊說:“這就要勞煩安力滿老爺爺了,他是沙漠中的活地圖,咱們不妨先聽聽他的意見。”
安力滿見老闆發了話,便用手在沙子上畫了幾下,這一片是咱們現在大致的位置,往南走是尼雅遺跡,距離很遠,全是沙漠,咱們補充了足夠的水也不一定能走到尼雅;向東是羅布泊,中間是沙漠,另一邊是無邊的戈壁灘;向北是咱們來的方向,也就是西夜城的方向,但是咱們深入沙漠腹地,要走回去也不容易。
現在看來向東南北,三個方向,都不好走,唯一剩下西面,一直向西是塔裡木河,沙漠中最大的內陸河,從咱們現在的位置出發,走得快的話,大約用十天就可以到塔裡木河、葉爾羌河、和田河的三河交彙處。到了那裡就好辦了,再補充一次清水,繼續向西走上六七天,就離阿克蘇不遠了,那附近有部隊,還有油田,可以請求他們的幫助。
我們現在最缺乏的水補充足了,差不多可以維持十天,食品還有一些,在沙漠裡水比吃的重要,實在沒東西吃了還可以吃駱駝。
把沙窩裡的水一點點過濾儲備起來,就足足用了一天的時間,然後才按計劃動身出發。一路上免不了饑餐渴飲,少不了風吹日曬、曉宿夜行,終於在第十二天走到了塔裡木河,隨後繼續西行,在第三天遇到了進沙漠打黃羊的油田工人,當時陳教授僅剩一口氣了。
從沙漠深處死裡逃生一步步走出來的心情,不是生活在正常環境中的人輕易能體會的。從那以後我養成了一個習慣,在家喝水,不管多大的杯,總是一口氣喝得一滴不剩。
陳教授的生死安危、無底鬼洞中隱藏的真正秘密、先聖部落的去向、shirey 楊的身世之謎,以及胡八一與胖子的新歷險都將在《鬼吹燈》第二部《龍嶺迷窟》中繼續華麗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