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永生迫不及待坐去一旁,伸了爪子正欲抓肉吃,被啞奴一把攔下,老人搖頭努努嘴,塞金永生手中一雙筷子。
金永生心中一暖,眼睛忽然間竟然有些發澀。
金守志的小廚房是金永生閑暇時候最愛去的地方,那裡有金守志最是暖心的嘮叨言語,有金守志親手為他做的香噴噴可口飯菜,每每在金永生想要用手抓食食物時,金守志也總是會敲打他,然後再塞給他一雙筷子。類似的事情,在自己破落的小家裡爺爺也做過,而且不知做過多少次,但金永生這一見到好吃的就想上手抓的毛病,卻沒怎麼改,或許是他並不想改。
大口吃了幾塊肉,金永生朝一直呲著一口不太整齊的黃牙,微笑看著他的啞奴道:“啞爺爺,你不吃點嗎?”
老人家對金永生喜愛的神情很像是小村內溺愛金永生的幾位爺爺,所以金永生很是自然的喊出了這一聲啞爺爺。
啞奴被金永生稱為爺爺,表情一暖,搖搖頭,將腰間懸著的一個小酒壺取下,開啟蓋子小小喝了一口。
在府中,沒人如此稱呼過他,啞奴雖說是他的名頭,但陳府內人大多都會喊他瘸子或者是啞巴。
啞奴幼時家境貧寒,加之他雙足發育奇形又先天失聲,便被父母遺棄,流露街頭。
那是一個雷雨夜,抵不住傷寒的他已經瀕死,是陳衍外出的父親將其帶回陳府,悉心照料才撿回了他這條命。自此他便留在了陳府,還成為了陳衍父親的貼身僕人。他習武、開蒙、練字都是陳衍父親所教,陳衍父親離世之後,陳衍待其更善,一直禮敬有佳,養在府上,只讓其負責密室書閣中的兩位老怪物的衣食。
啞奴在陳府終日寡居簡出,很沒存在感,雖然陳府的下人也都認識他,卻因為他又啞又瘸,表面上也只是陳府養著的一個沒用老奴,很少有人願意接近他,他這幾間在陳府內最是偏居一角的房舍極少會有人走進一步,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在意他的日常生活與行蹤。
老人家能夠感覺出面前的紅毛小子是發自內心的親近喜愛他,也是發自內心的喊他為爺爺,看向金永生的眼神越發溫暖起來。
啞奴知道金永生在陳府的地位,夫人對其與少爺一般無二。
陳小強算是大多豪門闊少中的另類,並不以貴賤看人低,不止把他這個又啞又瘸的老家夥當人看,與其還時分親近。不過陳小強性格孤冷,言語極少,與面熱心也熱的金永生可是大為不同。
“啞爺爺,你這紅燒肉頓得地道,和我四爺爺的手藝有一拼。我在村裡的時候,就最喜歡吃我四爺爺頓的肉,無論是什麼肉食,只要一經我四爺爺手煮上一下,那味道絕了。不止是我,我爺爺也是最喜歡吃我四爺爺頓的肉……”
提起小村,提起爺爺,金永生臉色不免落寞了幾分,驟然停下話頭。
“想家了?”啞奴用手沾酒在桌子上寫了三個字。老人家因為啞,所以學了寫字,不過這卻是陳府內極少人知道的秘密。
金永生苦苦一笑道:“也不知道師父回來沒有?還有三爺爺,四爺爺他們是不都還好?還有狼王,我真的很想念他們。我想念那片山林,想念那裡的蟲鳴鳥叫,還有日裡火毒火毒的大日頭和夜裡銀餅一樣的大月亮。”金永生用他心中極為貧乏,卻是他認為最美的語言描述著他所想念的一切。“啞爺爺,你說人活著為什麼要這麼辛苦?總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事兒呢?以前在村子裡,除了修煉不好怕師父責罰,真是無憂無慮,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其實我不怕累,也不怕吃苦,我就是怕失去我不想失去的,眼睜睜看著,卻什麼也做不了。”
啞奴聽著金永生對其述說著心事,心情也跟隨著這少年沉重起來,他不能說話,沒辦法安慰他,幹脆就將酒壺遞給了金永生。金永生接過酒壺狠狠喝了一口,一道火辣辣的感覺直入胃腹。
“好酒!”金永生大贊了一聲,彷彿心中的鬱氣與思鄉情緒也跟隨這一聲贊吐出了不少。“啞爺爺,等以後有機會了,我一定帶你去我的小村看一看,我會給你抓最好的山雞下酒,再讓我四爺爺為你頓狍子肉,野豬肉……”
或許是因為啞奴這小廚房勾起太多金永生對小村的回憶,也或許是因為啞奴憨憨的像極了金永生幾位爺爺的喜愛神情溫暖了金永生的心靈,他一直與啞奴喋喋不休著,雖然啞奴不能說話,只偶爾會寫上幾個字,金永生還是與其聊了不下一個多時辰,才意猶未盡的離開。
回到陳小強居所,已經十幾日不曾到那大水缸中胎息,而且渾身臭氣哄哄的金永生,大步流星,撲通一聲便隱身去了水裡。
思鄉的情緒,並沒影響金永生修煉的熱情,而且金永生也不是那種會將一件事情放在心中太久之人,與人述說緩解了思鄉情懷之後,便又將全部身心都放去了修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