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濤訂下的談判地點,是他母校天江大學附近的一家名叫“雅趣閣”的茶樓。
這家茶樓據說是一位書法名家開的,文化和藝術氛圍很濃:進門的大廳有一個民樂演奏臺,有一些穿著民族服裝的音樂人輪換著彈琵琶、吹笛子、拉二胡、吹嗩吶,包廂內的茶客如果感覺到悶,可以到大廳來欣賞民樂表演。
通往包廂的走廊裝飾得古香古色,隔幾米就可以在牆上看到一幅高仿的國畫精品,每個包廂內都懸掛了一幅著名書法家的墨寶,看上去很有品味和雅趣。
而且,每個包廂內還有一張大理石桌面的書桌,上面筆墨紙硯樣樣俱全。客人如果有雅興,可以當場潑墨題字作畫。
“瑾瑜,你剛剛說得沒錯:這姓郭的確實喜歡附庸風雅,而且很可笑。你想啊,今晚他是來與你談離婚的事情的,卻找了一家傳統文化氛圍這樣濃的茶樓,這不是腦筋又毛病嗎?”在往郭濤所訂的九號包廂走時,肖曦低聲對蘇瑾瑜說。
蘇瑾瑜不屑地撇撇嘴,說:“他讀書時所學的專業是古典文學,自以為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最喜歡向人賣弄他的古典文學素養。後來他出國才發現,這個專業在國外根本沒有用武之地,後來只好去應聘當了一個漢語教師。這次回來,估計又是那種自高自傲的壞毛病犯了,便選擇這個茶館來表現他的風雅,真是既可笑又可恨。”
在快到包廂門口時,肖曦忽然伸手挽住了蘇瑾瑜的胳膊,說:“瑾瑜,我們幹脆就大大方方地挽手進去,氣死那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
蘇瑾瑜紅著臉掙紮了一下,但很快就安靜下來,任由肖曦挽著她的手,兩個人一起走進包廂。
包廂裡有兩個人,都站在那張大理石桌面的書桌前,其中一個戴眼鏡、身材瘦矮、頭發梳得油光發亮的男子,正在揮毫潑墨。
肖曦根據蘇瑾瑜平時的描述,斷定這個正在賣弄風雅的矮瘦子就是郭濤。
另外一個高一點的男子在旁邊很認真地看,估計是郭濤的大學同學。
當肖曦和蘇瑾瑜挽手進去時,寫字的瘦子抬眼看了一下他們,臉色突然變了,停住了寫字的手,用陰冷的目光上上下下掃視肖曦幾眼,神色間頗為不屑。
隨後,他轉臉看著蘇瑾瑜,陰陽怪氣地問:“蘇瑾瑜,我一個朋友告訴我:近段時間你勾搭了一個比你小很多的靚仔,是不是就是這個小白臉?你們膽子不小啊,我和你還沒有辦理離婚手續呢,就敢手挽手來跟我見面了。你這是想破罐子破摔,還是想來威脅我?”
肖曦幹脆將蘇瑾瑜攬進懷裡,居高臨下地盯視著這個洋不洋土不土的“博士”,反唇相譏道:“你就是郭濤吧!據說你還是一個文學博士,對古典文化很有研究,對不對?我記得《禮記》裡面有一句話,叫做‘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可以揹著瑾瑜在國外找洋妞,她為什麼不可以尋找自己的幸福?對了,你的洋小三呢?怎麼不帶回來炫耀炫耀?”
郭濤被他這幾句話噎得直翻白眼,再次打量了肖曦幾眼,冷哼一聲說:“小子,你既然知道我是文學博士,還敢班門弄斧引用四書五經的句子?你讀過幾句古書?”
肖曦側頭打量了一下他正在寫的條幅,上面是這樣幾句話:“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
在看完這四句話後,肖曦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的表情,說:“郭博士,看來你對禮義廉恥四個字很看重啊!只不過,從你的言行來看,好像有點葉公好龍的意思:滿嘴禮義廉恥,實際上卻有點鮮廉寡恥。”
此言一出,郭濤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本想怒斥肖曦幾句,可是想想自己虧欠蘇瑾瑜一家的地方,用“寡廉鮮恥”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如果這小子將那些事抖摟出來,被身邊的同學聽到了,肯定會更加尷尬。
於是,他只好強忍怒火,請他的同學先到外面的大廳坐坐。
在目送同學離開包廂後,郭濤抓過桌子上的手提包,從裡面掏出一疊照片,“啪”地摔在蘇瑾瑜和肖曦面前,冷冷地說:“蘇瑾瑜,你先看看這些照片,然後我們再來說說到底是誰寡廉鮮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