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皮月餅1
翌日清晨醒來, 天色還未大亮,窗簾縫隙中透進微弱的天光,向北腦海裡同樣一片朦朧不清。後背緊貼著溫熱的胸膛,強健有力的心跳,一起一伏的呼吸,任何微小的震顫向北都感受得清清楚楚,他很快清醒過來, 笑容不知不覺蕩漾在臉上。
向北發自本能地輕輕蹭了蹭莫之寒,欣慰地感覺到對方收緊手臂,把他抱得更緊。兩個人都一絲不掛, 清晨身體的反應誠實而激烈,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敏感部位火熱的硬度。向北的臉紅了,他完全回憶起昨晚的細節。
莫之寒關了燈,向北在黑暗中領悟到, 也許寒哥是一時不習慣自己長得跟他比較像這個事實,可以理解, 畢竟對著一張相似的臉,他也有點想要笑場的沖動。但昨晚關了燈,依然沒有做到最後,莫之寒很體貼地用手給了他極致的快感體驗, 然後就把軟成一灘水的他抱在懷裡不動了,向北高潮之後迷迷糊糊,無暇他顧,像瀕死的魚一樣喘了大半天, 等他終於平靜下來,才意識到莫之寒根本什麼都沒做,從頭到尾,只有他一個人又叫又爽的。
“寒哥……”黑暗遮擋了他的羞怯,向北從枕頭下面摸出潤滑,手背到身後,遞給莫之寒,“你……不想做嗎?”
莫之寒沒說話,他把那管東西丟到一邊,握住向北的手,引導著他撫慰自己,向北照做了,他用兩隻手交替動作,用盡渾身解數,直到手臂都痠麻了,終於把莫之寒也帶到頂點。身後的男人呼吸急促,渾身繃緊,噴薄而出的慾望讓向北也跟著滿足。
但這滿足之中又夾雜著微妙的失落,向北總覺得他和莫之寒理應融合得更緊密一些。
“走,我們去洗幹淨。”過了好久,向北都快睡著了,莫之寒摟著他的腰輕聲說。
“我好睏……可不可以明早再洗?”向北睡意深重,眼皮都抬不起來,而且他一點也不介意莫之寒的東西在他身上多留一會兒,他喜歡自己身上沾著這個人的氣息。
“不可以。這樣我不舒服。”莫之寒先用紙巾把兩人身上大概擦了一遍,爬起來開了燈,抱著向北去洗澡,向北勾著他的脖子,好笑又無奈地想,跟個潔癖在一塊還真麻煩。
莫之寒給向北沖了澡,又把他抱回臥室,從身後抱著他一同入眠。雖然心裡還是一點遺憾,但向北實在渾身無力,滿腦袋瞌睡蟲,他很快就睡著了。
清晨回憶起一切,向北的睡意漸漸散了,他翻了個身,與莫之寒面對面,他紮進莫之寒懷裡,用亂蓬蓬的腦袋蹭了蹭他的胸膛。
“醒了?”莫之寒摸了摸他的頭,因為剛剛清醒,聲音沙啞而慵懶。
“嗯。”向北膩在他胸前,不願意抬頭,他糾結半晌,不好意思地說,“寒哥……嗯,是不是我讓你沒興趣?或者你怕我……疼?”雖說這些話難以啟齒,但向北還是打算問清楚,既然兩情相悅在一起,早晚要面對這些問題,莫之寒明明也有需求,明明都箭在弦上了,他不想和他更親密無間嗎?
莫之寒撫弄著他的背脊,沉默了很久,他在遇到向北之前,對男人和女人都沒有慾望,自我定義為一個性冷淡,現在和向北在一起時間不長,就慾火熊熊,這已經是個奇跡了。
昨晚他特意關了燈,但到最後一刻時還是沒深入下去,為什麼呢?
“小北,”莫之寒勾著向北的下巴讓他抬起頭,他對上他困惑甚至帶著歉意的眼睛,“不是你的問題……”
向北鼓了下嘴,說:“我,嗯,不怕疼的……”
莫之寒深深注視向北的眼睛,他看得出他隱隱的焦慮,小北想在這件事上取悅他,卻無能為力。莫之寒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把問題解釋清楚,雖然那無異於掀開自己的傷疤,但他更不願意向北因為他的問題而背負莫名其妙的負罪感。
“我覺得我可能需要一個過程,”莫之寒很認真地說,“我有時候會做一些噩夢……”
這個向北知道,他還記得住在莫之寒家時,半夜聽見他的驚叫聲。他真誠地看著莫之寒,發自肺腑想要當一個優秀的傾聽者。
莫之寒給了他這個機會,畢竟這個世界上,現在向北是他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我小時候,見過我爸爸請很多人來家裡,搞性派對,他們聚在一起,用酒精、大麻、春藥助興,男男女女糾纏在一起……”莫之寒語氣平靜,唇邊甚至勾著一絲刻薄而諷刺的笑意,“而且從不避諱我,也不避諱我媽媽,我甚至聽見過,我爸爸讓我媽一起參加,我媽拒絕了,他就打她……”
向北漸漸縮緊眉頭,覺得胸口悶痛,他往上蹭了蹭,用額頭抵著莫之寒的額頭,但又不知道說什麼來安慰他。
莫之寒笑了笑,碰了碰他的鼻尖,反過來安慰他:“我可能有一點心理陰影,但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什麼大的影響了。你不用擔心……”莫之寒掐了一把向北的屁股,性感的聲音撩撥心絃,“……我的戰鬥力。”
向北知道莫之寒這話說來是為了讓他寬心的,他由此更加心疼,他努力平複憤怒焦灼的情緒,過了好半天,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不離婚呢?”
莫之寒搖了搖頭,他那時候十歲不到,不明白的事太多了,或許因為母親對那個大才子藝術家還有感情?或許因為要面子?畢竟母親孃家也算有頭有臉的大家族。或許是因為他?不想讓他生活在殘破家庭。也有可能,母親被那個人渣威脅,她不敢離婚?
二十年過去,一切都不可能知道了。
“最諷刺的還不是他們維持名存實亡的婚姻,而是周圍人對這些事的態度,”莫之寒輕聲嘆息,這些年他從未對別人談起往事,那些記憶腐爛在腦海深處,看似消泯無痕,其實根系紮得更深,今天終於一吐為快,這讓他覺得輕松很多,“我當時還太小,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我和一位很親近的老師說起過這些,說得很隱晦,但他絕對聽得懂……但你你猜他說什麼?”
向北搖頭,他一眨不眨地看著莫之寒。
莫之寒苦笑:“他說,antoine,你爸爸是不一樣的人呢。他是天才,天才總是與眾不同的。”
當時,莫之寒並不太懂這話的意思,後來他漸漸長大,他見多了周圍的人對待父親的態度,平常人對他敬仰崇拜,藝術圈的更是把這位“已知在世的最具價值畫家”作為神來頂禮膜拜。他們可以原諒他的喜怒無常,癲狂混亂,甚至有很多人願意跟他一起沉迷在極端的感官刺激當中,他們認為那才是通向極致靈感,通向藝術天堂的道路。
“後來我就漸漸明白了,藝術本身是個很高尚的詞,可有些藝術家和高尚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們只是把藝術當做一塊萬能的遮羞布,你指責他們的時候,他們和他們的擁護者會義正言辭地告訴你,藝術是沒有邊界,不應該受到約束的,藝術家有權力是瘋子。他們甚至能舉出很多例子,梵高、畢加索、卡拉瓦喬……哪一個是大眾意義上的正常人?”
向北沉默地聽著,他不得不承認,雖然他這個平凡的小人物跟藝術沾不上半點關系,但莫之寒的話他能聽懂,大概普通人對不理解的東西都懷有敬畏之心?天才們總是更容易被原諒。
但向北沒精力去搞大眾心理分析,他只覺得胸中燃燒著酸澀而滾燙的憤怒和疼惜,他吻了吻莫之寒的額頭,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一字一字地說:“寒哥,謝謝你信任我,告訴我這些。我無法穿越時空回到你小時候,但我跟你保證,以後的每一天,只要你需要,我都會在你身邊,你可以把我當做任何人,如果你需要我保護你,我就是你的騎士,如果你需要我追隨你,我就是你的信徒,如果你需要我陪伴你,我就是你的朋友,如果你需要我愛你,我就是我。”
“我愛你,”向北覺得自己心跳有些快,聲音都跟著顫抖起來,“從今以後,你受一點傷害和委屈,我都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