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真回到了家。她爸媽還在氣著她做了壞事被帶進警局的事,見她回家,依舊氣得不理她。反倒是她弟弟,過來她身邊噓寒問暖。
大概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直到那時,她才正視自己的弟弟,發覺她弟既懂事又可愛,怪不得爸媽喜歡這個弟弟,原來是因為她不乖巧懂事可愛。
“你說,一個人快要死了才開始後悔,值得嗎?”值得被原諒嗎?她當時如此問。
見她弟疑惑,她突然心煩氣躁起來。一個小屁孩兒懂什麼?所有人都不理解她。她要做最有意義的事情去了誰都不能阻止她!誰都不能!
她在家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來時,突然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恍惚了一天,渾渾噩噩的,直到晚上她爸媽又說既然現在回來了,那就好好讀書,以後考試成績再差,就別讀書了。她這才想起:哦,她要去殺人。今天幾號了?她沒遲到吧?
她慌忙找手機,找不到,她開始在家裡摔東西。她弟問她怎麼了?在找什麼?她一直嚷著“手機!手機!”她要手機,她要去做最重要的事情去了,哈哈。
“姐!你瘋了嗎?你現在沒有手機。我給你,我給你好不好?你別摔東西了。待會兒爸媽回來又要罵你了。”
她拿到手機,笑得痴傻。她記得安謐的號碼,不知為何,她就是記得。她問他:是明天下午考試結束嗎?
是!做完那件事,以後就別來找我了!我有錢能讓你出來,也有錢能讓你再進去!
是明天!明天!她沒有錯過。明天她就要死啦,好開心,嘻嘻。
“我要出去了。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比我生命還重要。弟弟,你知道嗎?做完那件事我就解脫了。嘻嘻,我現在要走了,我要出去了。”她抓住李六方的胳膊,因為用力過猛,長長的指甲刺得他彪出了眼淚,連忙掙脫她的桎梏,嘀咕道;“你去唄,你這個瘋子,怎麼瘋?早點回來啊,不然爸媽又要罵你了。”
那時候李六方少年不知事,不知道一語可以成讖。而當他在晚年回憶錄中寫到這件事時,他也只完整的記敘了這件事,沒有寫下自己的任何感想。
這邊,李娉婷自從出門後,徑直步行去了附高,在校門口旁邊的奶茶店等待。等奶茶店關門,她又一個人在大門邊上靠著睡了一晚。
次日,當她等在校門口時,她一直處於一種極度興奮的狀態。她在想該怎樣捅死樂璽結,是直接抹脖子好還是慢慢割肉好?
哎?不對,她的刀呢?她的刀去哪兒了?沒有刀該怎麼辦?對了,可以到時候再去買一把。讓安謐花錢,他平時最喜歡給自己買衣服了,一定會給她買的。
想到這裡,她開始甜蜜一笑,露出小女兒的嬌態。
時間到了下午,伴隨著刺耳的鈴響,陸續有學生出校門。李娉婷退到路旁等著,開始想念樂璽結,想念安謐。
當這種想念達到極致時,她舔了舔已經起皮的嘴唇,決心等她割開樂璽結的肉厚,一定要喝喝他的血。聽說血都是帶著腥味兒的。
聽她呆滯的說到這裡,樂與棠已經知道了後續發生的事。
當年那天下午,安謐本該和她一起尾隨西西。可惜安謐出門就被一群記者擋了去路,讓李娉婷先行一步。
而她,在看到西西後,尤其是在紅綠燈口,走到西西身後時,突然改變了想法:現在,不是有一種更簡單的方法擺在她眼前嗎?只要把他推出去,把他推出去就好了。
“好神奇。我還沒碰到他,他就被我推出去了。”李娉婷說這話時,毫無驚嘆,幾乎是刻板直敘。
經過這幾年的治療,她現在只要不受刺激就能正常和人交談,加之她在獄中表現良好,還獲得了一次減刑機會。
一個多月前,當西西提出這件事有疑點後,他們就在第一時間聯絡了這個看守所的所長,等到他們拿到探望申請後,又和負責治療她的心理醫生溝通了十多天,確定了現在的方案——催眠。
透過催眠還原當年事情的真相,同時也不刺激她本人。這是他們三方協商的結果。
而現在,再次見到李娉婷——她憔悴清癯得厲害,像是一副行走的人體骨架,樂與棠和俞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驚訝。
“你能再說一遍嗎?”他的聲音仍是溫潤親切的,如同他這個人嘗試給她的感覺。
“很神奇啊,我還沒碰到他,他就被我推出去了。”李娉婷雙目呆滯,沒有焦距更襯得她宛若鬼魅——
就連樂與棠都遍體生了寒,覺著自己此時身在無間地獄。
作者有話要說: 論六方和西西前世李六方的關系
阿茶還是自己來劇透吧,就是重名而已,而且,以後的章節不會出現他,他作為前提人物只是來這裡打個臉熟,只會在《鳳止梧桐》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