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之間,二十多天過去,鬼煞給他裝了一箱子的藥,恐怕能吃上一年,直到他的病完全好幹淨。
蕭陵便要走了。
他走的那天早上還吃了月尚煮的皮蛋瘦肉粥,連頭發都是月尚小心翼翼的束起來。頭上還插著那根月尚買來的玉簪子。在他走之前,一切都與往常一樣,沒有一點不同,彷彿這一天誰也不知道他們將從此訣別。
然後吃完早飯,月尚便說要出門買些東西。
直到蕭陵出門,他都沒有回來,回來的只是一個車夫,一輛馬車。他過來說是有人僱了他,要他來接一個人。
蕭陵便上了馬車,離開了這座深山。
劉曠轉身看見了竹屋後面躲著的月尚,他眼睛都是紅的,卻沒有流出一點淚來。
可劉曠卻分明覺得,他已經痛哭流涕撕心裂肺了。
劉曠跟著鬼煞進了竹屋,劉曠終於問出來了,在他心裡,顫抖著憋了二十多天的話。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鬼煞淡淡的斜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這世上怎麼會有不勞而獲的事情呢?想要得到你想要的,不就是得失去點東西嗎?”
他又頓了一下,抬頭看向劉曠,說:“這是從小就有人告訴我的道理。”
劉曠幾乎要被他氣的不會說話了:放屁!
他早就在蕭陵那裡聽說了鬼煞的“偉績”,什麼向窮人索要萬兩黃金的,什麼逼宰相辭官回鄉的,什麼向父母索取長子之命的!
這是簡單的“一物換一物”嗎!這簡直……簡直是心理極變態!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鬼煞看著劉曠,很奇怪的,就想說出一點什麼來。
他摸了摸劉曠的頭,已經長出了些許硬茬來,摸起來有些刺手。
“這不就是應該的嗎…”他的聲音又輕又淡,好像隨著微風,飄渺到不知道哪裡的遠方。
“我七歲的時候,鬼羅救我二哥的條件,便是要把我帶走。”
劉曠猛地抬起頭,鬼煞的瞳孔極其的黑,彷彿要把人吸進去一般。可是又帶了一抹若有若無的薄紗,彷彿清晨森林中吹不散的霧靄。
不知為何,劉曠的心驟然停了一下,他看向地面,緩緩開口,聲音十分的低:“那又如何呢?你會很開心嗎?你這樣做…”
“會。”鬼煞笑吟吟地開口,他聲音極輕,他帶了一種讓劉曠不由得顫慄的笑意來。
“我很開心。”
劉曠戰慄著瑟縮了一下,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樣一個瘋子。
他怔了半餉,張了張嘴,無意識的說道:
“怎麼會呢…你一定…難受的要命…”
他緩緩闔住了眼,臉上閃現一種悲慼之色,鬼煞看見這個青年的身子微微的抖了一下。
他開口,聲音如同在茶碗裡晃蕩的茶,好像一不小心就要全部撒在地上了。
“怎麼會呢…我現在看見打孩子的父親……都覺得心疼地要死。”
有一陣山風透過竹屋的縫隙吹了過來,夾雜了一種淡淡的不知道從多遠的山頭吹過來的桂花香,這花香路過溪流岩石,路過枝椏鳥魚,把香氣所有的粘稠都留在路上了,現在飄到人面前,只剩下十分清淡好聞的香氣來。
鬼煞停在劉曠頭上的手猛然頓了一下,暮然想起七月十五號那個夜晚,矇住了眼的少年,大聲的歌唱,可因為他唱的太過於破碎,聽起來,就像痛苦的嘶吼一樣。
鬼煞忽然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