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肅州腳下虛浮,目光打量了蘇橙一圈,見她無事,飛快跳動的心臟才逐漸平息下來。
“王大人,草民要為小蘇氏申冤。”謝肅州撩開長衫,緩緩跪下,但腰桿依舊筆直。
王林皺眉,視線在他和蘇橙身上游走,沉聲問道,“這事與你無關,你說你要為小蘇氏申冤,你與她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嫂子,家人有難,我怎能不出面?”謝肅州垂下長睫,放緩語調,“我可以作證,蘇國才誘騙我長嫂,霸佔我家地產,分文不給,蘇田氏強迫女兒拿取婆家值錢物件,收入自己囊中被打,是他們罪有應得。”
“你胡說八道!”蘇國才矢口否認,一臉兇狠,“你們家要回了土地,佔了便宜,蘇橙嫁進了你們家,你自然偏袒著她!你作證,怎能可信?”
“對啊,縣令大人,您可不能偏信他們一面之詞!”餘白婷抹著眼淚,趴在田氏身上哭訴道,“哪怕這蘇橙有一點點良知,都不能把親孃打成這樣吧?如此悍婦,縣令大人就該狠狠治她的罪!”
“說得沒錯!”田氏掙扎著從地上坐起,望向蘇橙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仇人,“你把老孃打得一天都沒下來床,真是個黑了心肝的,老孃生你養你,你不僅一點孝心沒有,還把我和你哥打成這副模樣!”
自始至終,蘇橙只說了先頭那一句話。
驚堂木砸下,蘇家人一下子就住了口,悻悻望著上座。
王林輕嘆一聲,目光落在一側的女人身上,低聲道,“小蘇氏,我給你解釋的機會。”
蘇橙緩緩抬眼,神情出奇的平靜,“王大人,公堂之上,是否講律法講情理?”
王林頷首,“這是自然。”
“三綱五常裡說過,父為子綱,父不慈,子奔他鄉,子為父望,子不正,大義滅親。”蘇橙將長袖掀開,露出胳膊上的陳年傷痕,“他們身上的傷,不過是還債。”
白皙的手臂傷疤交錯,雖早已癒合,但還是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謝肅州呼吸一窒,視線定在她裸露的小臂上,久久不能回神。
“從小到大,他們打了我無數次,高興時就罵兩句,不高興時就打兩下,王大人若不信,可去蘇家莊問一問,村裡誰不知道我蘇橙的命比苦瓜還苦?”
蘇橙勾起唇角,笑容苦澀,“我以為熬到出嫁,嫁了人就會好了,可他們就像是甩不掉的血蛭,拼命想要榨乾我身上的每一滴血,嫁人之前,他們磋磨我,嫁人之後,他們想要挖空我的婆家。”
“我嫁進謝家做續絃,丈夫早亡,咬牙撫養他的一對兒女,昨日蘇家三人故技重施,矇騙我交出女兒,想將謝家的孩子嫁給鎮上邱員外夭折的兒子配陰婚。”蘇橙抬眸,定定望向座上的男人,“他們作起惡來已經不管是不是親生的孩子了,他們將事情做絕,兔子急了還咬人,我為何不能還手?”
“若是可以,我巴不得和他們一家斷絕關係。”
王林大受震撼,不可置信的望向蘇家人,沉聲質問,“她說的話……可是真的?”
“當然不是!”田氏跪在地上,連連擺手,“大人明察,誰家沒打過孩子?不光是她,我兒子也是捱過打的!”
說著,田氏擼起蘇國才的衣袖,定睛一看,他的手臂白白胖胖的,不像是捱過打的,倒像是享過福的。
蘇國才面露尷尬,從親孃懷裡抽出手臂,心虛的蓋上袖子。
“這……他身上的傷應該是消了。”即便自知理虧,田氏也還要裝出一副為了蘇橙好的模樣,“當孃的怎會真心虐待女兒?我是心疼我閨女,剛嫁過去就成了寡婦,白白給別人養孩子,正巧邱員外正在給自己兒子張羅婚事,謝家那小丫頭年紀符合,我尋思這是美事一樁,就上趕著過去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