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北冥羿單方面認為,與苒苒冷戰的第三日。
御書房內。
北冥羿算不上愛民的好皇帝,但絕對是個勤政的好皇帝,生平最大的愛好以及花費精力最多的事情,就是處理政務。
但今日在御書房忙碌,他已經有數次心不在焉。
北冥羿坐在御案後,面對一份奏報,再次失神,他心中煩躁的厲害,忽地,咔嚓一聲,捏斷了手中的硃筆。
北冥羿一臉陰沉地扔掉,起身走到窗前。
侍奉在旁的玄衣男子,看起來清俊文雅,是他的心腹雷巖,也是他最倚重的人,沒有之一。
雷巖這幾日跟隨在北冥羿身邊,將他的反常都看在眼裡,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北冥羿這般天性無心無情的尊貴之人,他認定自己不會愛也不屑愛,對於苒苒,他的確比旁的人多喜愛幾分,但終究還是覺得,她不過是個可有可無、逗趣消遣的東西罷了。
說北冥羿的心是鐵做的,都不為過。
而雷巖自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卻看得明白,苒苒在北冥羿心裡的地位,要比他自己認為的重的多。
雷巖當年曾目睹過北冥羿錯失辰砂的那位長安公主,時隔二十多年,北冥羿難得遇到了一個神似她的女子苒苒,且十有八九動了心,眼下兩人在鬧彆扭,雷巖生怕再發生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令北冥羿再失去苒苒。
雷巖走到北冥羿身後,雖知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實屬逾矩,後果難料,但如果不說,他總莫名覺的,不僅會憋死自己,而且還會後悔一輩子。
“陛下,苒苒姑娘病了多日,吃藥也不見好轉……只怕她的病不在身,而是‘心’,可心病還需心藥醫啊。”
雷巖這話婉轉地近乎直白,就差直接說:陛下,你去見一見苒苒姑娘吧!這樣一來,不僅她的“病”能好,您的“病”也能好!
北冥羿脊背一僵,面上卻不動聲色,冷嘲道,“她可是用什麼賄賂了你,讓你肯冒險在孤面前幫著她說話。”
“屬下不敢。”
雷炎誠惶誠恐,頓了一下,又大著膽子問,“不知陛下可有覺得……苒苒姑娘跟當年芳華早逝的長安公主,很……”像?
他話音未落,就見北冥羿轉過頭來,暗沉的目光凌厲逼人,猶如一把利劍刺穿他的胸膛。
霎那間,雷巖只覺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體內氣息翻湧動盪,一股腥甜堵在喉嚨裡。
雷巖猝然垂頭,單膝跪地,“陛下息怒,屬下該死!”
自當年長安公主死後,她這個人在北冥羿心裡就是禁忌的存在,誰也不能觸碰,包括他自己。
二十多年來,北冥羿其實幾乎沒有回想過長安公主,他一直以為她對自己來說不重要,與江山社稷相比,更是渺小如塵埃。
但當他在遇見苒苒後,時而能在她身上看到長安公主的影子,他才隱隱約約明白,他不是不在乎長安,而是在意到他承受不起的程度!
他無法接受長安的死,所以自欺欺人地催眠自己,她對他來說,只是個無足輕重的人而已。
因為如果不這樣做,他自己會發瘋!
苒苒與長安公主的像,是神似,而不是形似,對北冥羿來說已經足夠了,他對長安的真正感情之所以會覺醒,是因為她雖死了,但他在與她相似的苒苒身上,卻有了寄託,所以不會出現精神崩潰的情況,繼而他也就無需出於自我保護,而潛意識裡騙自己對苒苒沒感情。
北冥羿對苒苒好,其實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因為長安,還是單純地因為苒苒自身,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也不重要,他只要苒苒這個人陪在他身邊就好。
北冥羿有種迷之自信,堅定苒苒就是屬於他的,像太陽東昇西落一樣不可更改,所以他無論怎麼對待她都可以,他未曾對苒苒付出多少真心與在乎,卻在自私地壓榨她對他的愛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