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一色以一種挺屍的姿勢僵硬片刻,而遲聿在她耳邊說過那一句話後,半點動靜也無,十分安分。
少頃,她那顆也不知道在緊張什麼的心平靜下來,轉頭看向臉側,一張俊美如天神的面龐映入眼簾。
遲聿雙眸緊閉,濃密的鴉羽垂落一線凌厲,高而挺直的鼻樑下方,薄唇輕輕抿著,整個人褪去醒時的兇殘狠戾,唯有凝固成冰的冷,微弱的光線下,猶如沉睡千年的冰川雪妖,裸露在外的肌膚晃著透亮的色澤,彷彿散發著聖光。
此時的他,沒了毀天滅地的睥睨殺伐,就剩下了美。
言一色一時看呆了,半晌,她抿了抿唇,心中好奇,這人真睡著了?這麼快?
她忍不住湊過臉去細細打量,無論怎麼看,都得出一個結論——真的睡著了。
言一色眨了眨眼,乖乖躺回自己的位置,想起裴斬的幻術對人殺傷力最大的地方是心神,他在幻境中折騰一遭,一定很累,沾枕頭就睡著,也沒什麼好稀奇的。
她慢悠悠長呼一口氣,渾身都輕鬆了不少,腦中越來越空,意識漸漸模糊,聞著身邊人冷香的氣息,沒過多久,小腦袋往枕頭邊一歪,睡過去了。
遲聿卻緩緩睜開了眼,狹長的鳳眸瑩紅,好似採擷了血月精華的寶石,鋒芒內斂,張揚貴氣。
他眸光落在言一色的臉上,不自覺柔下來,冷厲盡數消弭,將被她壓在身下的錦被抽出來,細心地為她蓋上。
遲聿等了良久,估摸著言一色已經睡死過去,抬手將她撈過來,兩人之間本就不遠的距離,徹底沒了,嚴絲合縫地挨著。
他單手撐起頭,另一手摸上她的臉,一寸寸撫過,恨不能皆烙下他的印記,彷彿在對他的所有物,宣誓主權。
她是他的,永遠都會陪在他身邊,誰也不能搶!人不能、神不能、鬼也不能!
遲聿殺氣四溢,影響了睡夢中的言一色,她無意識地皺起眉。
遲聿瞬間壓抑了自己,魔魅寒氣消散,修長的指尖撫平她的眉宇,又自眉尾,順著她的臉頰劃下來,觸碰到她軟彈水潤的芳香紅唇。
頃刻間,他一陣心悸。
指腹在她唇間留連,遲聿凝視著這一抹紅,神色恍惚。
他想起了在幻境時,跟言一色的那一吻,味道……是甜的。
十多年來,除了苦之外,這是他唯一嚐到的另外味道。
遲聿不僅閉了閉眼,美妙的感覺尚且記憶猶新。
但他同時又清楚,可能也只是他的臆想、錯覺,因為當時他與言一色身處裴斬的幻術中。
可……為什麼不在真實中確認一下?
一念起,遲聿霍然睜開了鳳眸,盯著言一色,眼底竄起幽幽火光,蠢蠢欲動。
遲聿低頭,欺近言一色恬淡無害的睡顏,薄唇輕輕覆上去。
深情相貼中,他撫在她臉側的手,不自覺用了力。
言一色似感到了不適,頭往另一側偏去。
遲聿還沒有深入就停下,臉懸在她上方,一時不敢再碰她。
言一色倒沒有醒,因為在萬魔谷陷入幻術中時,雖是旁觀遲聿幾歲時的記憶畫面,卻感同身受,勞心勞力,真的累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