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聿在她面前站定,俊美如畫的眉眼點染著睥睨一切的涼薄冷漠,他未理會言一色伸出來的那隻手,而是自袖中摸出一瓶食指大小的綠管藥膏,手指取了瑩綠的柔軟膠質體,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這手在她唇上的傷口處輕輕一掠,便上好了藥,然後,甚為君子的收回了手。
言一色只覺唇上冰冰涼,還有種淡淡的清爽香氣,傷口些微的不適感,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手捧著涼茶,靜靜體會著唇上的奇異感覺。
遲聿掃了她一眼,“還睡不睡?”
言一色望了望窗外夜色,放下了手中茶盞,站起身,奔向床,經過遲聿身邊時,笑嘻嘻開口,“晚安。”
遲聿站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視野裡滿滿都是她,眼中神色莫名一柔。
……
祁東耀動作很快,他第二日夜便以人皮面具遮了本來容貌,轉換了一個身份,抱著脖子上纏紗布的十公主,找上陽慧長公主。
祁東耀字裡行間都透露出他知道十公主和她有關係,且暗示他也知道十公主的生母是住持師太,並坦誠告知,他今夜到訪並無其他目的,只是覺得她能保護好十公主,才將人帶來。
若是昨夜沒經歷過察覺寧王府發現她和言明有一子時的驚愕,陽慧長公主此時一定震驚的無以復加,畢竟這是她深藏多年的秘密,卻在今日猝不及防被人告知——他都發現了。
但是,她育有一子的秘密不亞於十公主的這個秘密,昨夜已經有了一次記憶深刻的心神巨震,她這次在面對祁東耀時反而相當鎮定,以最快的速度冷靜下來。
聽到祁東耀言語間都是為十公主好後,陽慧長公主雖心中疑慮陡生,但到底還是鬆了一口氣,起碼對方沒拿十公主的身世秘密要挾她做什麼。
“十公主,本公主定會保下,九公主被殺一事引發的後續波瀾,本公主也會解決,但有一個條件——本公主要知道你的身份。”
祁東耀也不推三阻四,自袖中露出一枚通體火紅的令牌一角——千樞閣。
陽慧長公主瞧見後,神色一凝,心湖起伏,卻是一臉淡定地點頭。
祁東耀起身,用藥改變後的聲音冷酷低啞,“告辭。”
他話落,身影幾個閃現,便離開了長公主的臥房。
房內恢復了祁東耀沒來時的寂靜,而陽慧長公主的心,無論如何也迴歸不了原先的平靜。
她沉默不言,靜坐半晌,才從軟榻上起身,向裡走去,掀過從上空垂墜下來的輕薄簾幕,看見一道山水屏風,轉過屏風,便到了床前。
床四周罩著淺紫飄逸的輕紗,隱約可見一名女子躺在裡面,陽慧長公主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心思難辨,她好似在看著裡面的十公主,又好似沒看,只是出神地在想什麼。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後,她到底沒掀起輕紗,仔細看十公主兩眼,而是轉身走了出去,手指屈起,在窗楞上敲了敲,很快,在外守夜的白練和白霜推門而入。
“長公主。”
陽慧長公主端坐於軟榻上,雍容高貴,優雅沉靜,精緻美麗的眉眼間,幾分凌厲果斷的英氣,“什麼也不要問,照本公主吩咐的做……”
……
翌日,陽慧長公主算準無憂皇下朝的時間,讓自己身邊的奶嬤嬤去請他來長公主府賞畫,無憂皇雖然也有些事要處理,又因為九公主的死,心情沉鬱,但陽慧長公主難得請他過府,他不好拂她的面子,故打算來長公主府轉一圈就回去。
陽慧長公主說請無憂皇賞畫,還真是賞畫,更是好茶、佳餚、妙人伺候著,待無憂皇龍心大悅之時,她將早藏在殿後的十公主傳喚到了無憂皇面前。
十公主穿著一身薄荷綠的素雅衣裙,墨髮垂肩,未戴簪釵,小臉雪白,平靜如死水,脖子上一圈紗布異常顯眼,她恭恭敬敬跪好,渾身透露著在病中的虛弱蒼白之態。
“參見父皇。”
無憂皇暗自驚了一下,他子女眾多,除了得他寵愛常出現在他面前的那幾個,其他人都記不住長相,連名字也不知道。
在長公主這兒突然冒出一個叫他父皇的人,這怎麼回事?
陽慧長公主垂眸飲茶,雲淡風輕開口,“她是十公主。”
十公主!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