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倒塌、塵屑飛舞的茶棚外,站著一襲玄色錦袍的遲聿,他手中軟劍墨黑如夜,在熾熱刺眼的日光照耀下隱隱流轉幾線血色光澤,輪廓分明的面龐容色華豔,霸道濃烈,一雙暗紅如妖的狹長眸子攝人心魂,暗藏殘忍絕殺,淡漠瞥了一眼慕子今和百里念,唇邊捲起一絲嘲弄的笑。
“為何不言?那孤來問!今世子你一路追隨驃騎將軍,莫非是想將自家兵器坊開設到邊境?京城地方太小,不夠你慕王府折騰?”
慕子今眼底閃過一絲見到遲聿的訝色,不卑不亢道,“陛下誤會……我只是有事外出一趟,前半程正好和驃騎將軍同路,所以才一路相伴至此……不知陛下怎會出現在小小嵐縣?”
百里念未多言,只是抱拳躬身一禮,“微臣參加陛下!”
躲在茶棚小角落的夥計和攤主互相捂住了對方的嘴,嚇的瑟瑟發抖,萬萬沒想到待在自家的小小茶棚,有一日竟能見到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們!
遲聿懶得與慕子今打機鋒,對百里念更是不屑一顧,“今世子打的什麼主意,你心中清楚……孤給你兩條路,一條跟孤回京繼續做你的今世子,一條依然和驃騎將軍結伴同行去他地做奴隸!天氣酷熱,孤心情暴躁忍不住想殺人,不想成為孤的劍下亡魂,就別廢話,痛快選一個!”
遲聿霸道強勢,一番話說的不容置喙,慕子今神色一怔,似乎是被震懾住了,但又很快回過神來,妥協一笑,“識時務者為俊傑,慕王府中父王和母妃還在等我平安歸來,我不能讓他們失望……陛下,可要眼下就啟程回京?”
遲聿眼眸眯了眯,渾身陰煞之氣冰寒迫人,“不然你想何時?”
慕子今平和一笑,“陛下請。”
說著,轉身向百里念道別,“驃騎將軍,就此別過,望將軍一路順風,平安抵達邊境。”
百里念微一頷首。
慕子今朝著遲聿走去,遲聿沒有等他,更沒有看百里念一眼,便轉身朝城門外走去,兩指放於唇間,吹了一個響哨,一匹渾身火紅、蹄踏烈焰的寶馬神駒很快如風一般朝他奔來,他腳下一動,玄色身影如一道暗光,眨眼間便坐在了馬背上,身姿如神,氣勢比天,他慵懶回頭,神色危險地冷嗤一聲,“今世子可還要孤給你找一匹馬?”
面對遲聿的咄咄逼人,慕子今甘拜下風,笑道,“不敢麻煩陛下,我的馬就在前面城門邊的柳樹上拴著。”
遲聿似是很滿意慕子今的順從配合,未再說什麼,當先一步騎馬離開。
慕子今沒什麼情緒地抬步跟上。
……
百里念站在原地,戴著面具和帷帽,不言不動,像個沒有生命的冰雕,不知過了多久,他淡笑一聲,幾分諷刺幾分冰冷幾分怒意。
遲聿,你還是一如既往地狂妄自大,可你既然追來了這裡,便註定……這次要在我這裡栽跟頭!
……
百里念和慕子今從叢京一路過來,行蹤掩藏的極好,遲聿循著蛛絲馬跡追上二人,輕而易舉,就是需要花上一些時間。
他來時用了小三日,和慕子今快馬加鞭回去,卻只用了一日半,在第二日夜間,兩人到了城門口。
城門已關,四周值守的兵卒也比往日多了一倍,沉寂在黑夜中的城牆內外瀰漫著難以化解的緊張氣氛。
遲聿只是掃了一眼,便發覺了異樣——京中必然出了大事!
慕子今心下一凜,有些憂心南澤的境遇。
“陛下!?”
忽然,一道驚喜的女聲自漆黑模糊一團的牆頭上傳來,緊跟著,她的身影便從天而降。
來人正是墨書,她直接忽視了慕子今,在見到遲聿的那一刻,簡直老淚縱橫,激動地抹了一把臉,“陛下,您可算回來了!您去了哪裡?為什麼紅骷髏給您傳信您都不予理會?害得我們都以為陛下出了什麼事……”
慕子今神思凝了幾分,聚精會神地聽著墨書的話。
遲聿眸光凜冽威嚴,忽而微動,腦海裡靈光一現,想到了什麼……
一霎那,心跳快如鼓,熱血飛速往腦門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