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將言治帶進了御書房。
言治不是第一次來御書房,但自遲聿即位後,倒是第一次來這裡。
眸光一掃,御書房裡是顯而易見地清冷空大,沒見堆在案上的奏摺,沒備議事大臣的椅子,沒有長期活動的人氣兒,拋卻華貴精緻的擺設不談,這裡完全不像處理政事的一宮重地,倒像冷宮裡某個廢棄好久的簡陋書房。
言治跟隨墨書的腳步,走過一扇屏風,來到了御書房後頭的寬敞軒室。
四周明亮,視野開闊,經由能工巧匠之手建成的假山池塘、小橋流水、草木花蟲自有野趣,又相融合,構成一派美不勝收的自然景象。
有垂下的竹簾擋風遮陽,散發的清幽香氣彷彿帶著靈性,能洗滌人心念裡的髒汙,聞之輕快,再聞忘憂。
一襲墨黑錦袍的遲聿正坐於高位上,因為光線被竹簾擋住,臉龐上落了一層暗色陰影,氣息似乎更為幽冷兇殘了。
墨書走到一邊,侍立待命。
言治隔著好一段距離,便感受到了遲聿氣勢的壓迫,呼吸不暢,腦子似乎也遲鈍了。
言治當機立斷,沒有走的太近,就停在了原地,畢恭畢敬行了一禮,“微臣參見陛下!”
“你今日進宮所為何事。”
遲聿手中拿著一個虎形機關木偶,百無聊賴地拆著,沒看言治一眼,直接開門見山。
言治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對策,他也不和遲聿繞彎子,正了神色,“陛下可知言域言家。”
“你想說你是言家嫡出一支。”
語氣篤定又散漫,帶著高高在上的疏離和尊貴。
什麼?暴君知道?
言治狠狠一愣,這怎麼可能?他在開玩笑還是……
他抬頭,看不清遲聿的神色,卻見墨書一臉審視,彷彿他大驚小怪的樣子很失態。
言治心下不解,眉頭都擰在了一起。
天下間姓言的很多,各個地方,大大小小的言家數不勝數,僅憑一個姓氏,是不可能將他和言域想到一起的,更何況藉助大哥的勢力,為大將軍府編造了一個與言域毫不相關的背景,任誰去查,都查不到他和大哥有關聯,就連出自南家的南易,都不知道他和大哥同是嫡出一脈!
暴君即位半年多,根基尚淺才對,怎麼會查到連南易都沒發覺的秘密?
遲聿拆下虎耳、虎眼、虎鬚,又掰開虎頭,半闔著眼,冷漠地丟給言治一句話,“你來是為了言域家主繼承人的事,孤坦白告訴你,想帶孤的言妃去言域,休想。”
言治聞言,好似遭遇了晴天霹靂,整個人手腳僵住。
他臉色霎時鐵青,自己千藏萬防的秘密,引以為傲的身世,竟然被人不鹹不淡地說了出來!
這種感覺就像被剝光了衣服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方瞧見了,還十足冷漠,彷彿他就不是個東西,長的再千奇百怪,也無法引起對方的注意!
這比直言羞辱還讓他難受!
面子裡子都丟光了!
言治此時此刻的心情無比複雜,臉色變來變去,煞是精彩。
墨書在一邊瞧樂子,似還嫌給言治的刺激不夠,裝模作樣道,“啊!大將軍來這麼久了,奴婢竟然忘了上茶!陛下,奴婢有罪,這就去端!”
墨書邁著小碎步,下去了。
言治聽見後,又瞧見墨書做作的樣子,差點吐血,一個婢女都敢不把他當回事!
遲聿手指拆著虎身,一個個木塊被他拿下來,懶得看言治一眼,自小就沒將言輕看在眼中的無能父親,為了言語,便輕易犧牲言輕的一生!這個蠢貨竟然讓她替嫁,嫁給南易!
嫁給南易!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