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一色自然是從駐地出發前,推測出不久後會下雨,才會在包袱裡裝上傘,但她不想承認,萬一遲聿再繼續問她為什麼會看天象,這個話題就要沒完沒了,可她現在只想趕快下山,她好累,要熱水,要大床,要休息。
她不是個委屈自己的人,有人願意當她的靠枕,她也不客氣,腦袋往後一仰,靠在遲聿胸口,肩一鬆,學著他的語氣道,“你想的太多,我不知道會有雨,帶傘只是有備無患。”
遲聿看著她懶散窩在他懷裡的樣子,乖巧安然地像只貓,忍不住一手環過她的腰,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兩人姿態很是親暱。
遲聿雖然知道言一色敷衍他了,沒說真話,但也不想計較。
言一色抬臉,大眼眯了眯,抬手一指前方,頤指氣使道,“好,下山!”
遲聿沒動,沉沉眸光落在她指向前方的那隻手上,因為抬起的動作,袖子往回滑了一些,手背上的一點紅腫,以及手腕上的一片青紫,映著她的雪色肌膚,顯得格外刺眼。
遲聿渾身氣息倏而變的冷煞,暗紅眸底殺意湧起!
他環住她腰的手抬起,輕輕握住她那隻手的手腕,動作溫柔地拉下,另一隻手臂從她的肩側環過,骨節分明的手指冷白冰涼,從她衣袖開口到肘彎處輕輕一劃,薄薄的衣料便沿著他劃過的軌跡裂開,露出她整隻小手臂。
上頭有著大小、形狀不一的傷痕,或紅腫,或青紫,其實算不上嚴重,有的甚至都不用塗藥,但因為她肌膚尤為白皙和柔軟,這些傷痕倒讓人觸目驚心。
遲聿一怔,臉色難看到極致。
言一色自己也愣住了,雖然她知道自己在擊殺南易親衛時身上受了傷,但因為很多年沒在自己身上看到過傷痕了,猛地一瞧到小傷遍佈的醜樣子,還真不適應。
自她家傳武學大成後,再沒有什麼人、什麼攻擊能傷的了她,沒想到穿越來到這裡後,還能有機會體驗一把渾身是傷的感覺。
這都拜某人所賜!誰叫他封了她的內力!
言一色想到這一點,心裡不爽地哼了一聲。
遲聿拉住言一色手腕的大掌,無意識地悄然攥緊。
言一色不禁嗷了一聲,眼裡冒出絢麗火光,扭頭蹬遲聿,咬牙切齒,特麼的……
“疼著呢!”
遲聿耳邊只聽見她喊疼的聲音,動作快過意識,手卸力,猛一鬆。
言一色看著自己手腕上,剛多出來的一道攥痕,鼻子差點氣歪。
遲聿也看見了,心底沒來由一慌,又極快鎮定下來。
他沉著臉,努力維持著自己的高高在上,語氣彷彿恩賞一般,“孤給你揉一揉。”
言一色一聽,霎時一個激靈,將自己的傷痕用裂開的袖子藏好,臉色木然,眼神嫌棄,“不要。”
她很懷疑他的專業性,可別沒把她手腕揉好,還揉斷了。
遲聿眸子一冷,“孤……”
他剛開口,就被言一色出聲打斷,她眉眼間有些疲累,嘆了一口氣,聲音又小又輕,“沒多大的事,要說揉,我自己也會揉,走吧,下山。”
言一色不是沒有軟聲軟語跟遲聿說過話,但像眼前這般,神色蔫蔫有些虛弱,還是第一次。
遲聿忽然心堵,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沒再多想,除了依著言一色,沒別的想法,“誰傷的?”
“傷我的都死了。”
那些來殺她的南易親衛確實都被她殺死了。
遲聿摟著言一色細腰的手用了狠勁兒,神色不滿,“你知道孤問的不是這個。”
言一色靠在他懷裡,眼睛閉上,舒緩低柔的語氣裡有幾分哄人的味道,“好吧好吧,南易,殺手的主子是南易。”
遲聿眼眸驟然一眯,殺人的衝動從骨子裡蔓延出來。
“能下山了不?”
遲聿內心的殺意斂了斂,垂頭看了言一色一眼,沒再耽擱,御馬下山。
從頭到尾,目睹遲聿和言一色相處的王白等人,心底掀起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回神,一致覺得——言妃娘娘的寵妃之名,果然是名不虛傳!
頂撞、忤逆、命令陛下,竟然至今都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