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雪大哥真受歡迎啊。”
穿著深衣的太監虎頭虎腦,透著股機靈勁兒,神色討好,拿著外塗的傷藥跟著雪詞走進來,“我叫多富,安大哥知道雪大哥這裡快沒傷藥了,叫我送新的過來,但他有點兒私事,今夜過不來了,所以讓我替他來一趟。”
雪詞的傷已經養得七七八八了,用不用藥沒什麼區別,他將包袱朝床內一丟,坐在冰涼的凳子上,垂著頭,額前碎髮遮住眉眼,幾分滄桑幾分頹廢幾分疲累,“不必,我的傷已經好了,替我謝謝安圓。”
多富臉一垮,可憐兮兮地求道,“安大哥囑託我一定要替雪大哥上了藥,否則就罰我一夜不睡覺!雪大哥,看在小弟十分可憐的份上,就讓我替你上藥罷!小弟保證,速戰速決,很快就好!雪大哥……雪大哥……”
雪詞被他吵得頭疼,想把多富罵出去,但念及安圓對他確實諸多照顧,又將脾氣壓了下來。
“快!”
雪詞語氣不耐,但還是伸出了自己被紗布包住的雙手。
雪詞身上的傷自然不只雙手,但其餘部位的傷,他從不讓別人替他上藥,就連安圓也是,更不要說眼前陌生的多富了。
多富喜笑顏開,擺開架勢,擼胳膊挽袖子,“好嘞!”
雪詞雙手放在桌上,眼睛閉著,近年來養成的頹喪和鬆懈讓他沒有任何警惕之心。
多富眼睛微閃異光,手指挖了清涼的膏藥,湊到雪詞的傷處,輕輕塗抹。
橘黃的燭火晃動,暖意醉人,神思不屬的雪詞,忽覺眼皮越來越重,強烈的睡意鋪天蓋地而來,意識喪失,暈了過去。
“雪大哥?你怎麼了!雪大哥?”
多富大聲喊了幾句,雪詞一動不動,他長舒口氣,小跑著過去開啟房門,左右看了看,朝某暗處打了個手勢,很快,有兩個太監跑過來,三個人做賊似地進了雪詞的房內,關上門。
三人圍站在雪詞面前,多富嘿嘿笑著,向中間的人道,“長圓,我按你說的,用這藥,將他迷暈了。”
一臉憨厚相的長圓點了點頭,神色異常冷靜,他另一邊站著一個白得像麵粉的高壯太監,小眼睛滴溜溜轉,“長大哥,動手嗎?”
長圓點頭,一板一眼地開口,“確認好淺姑姑明日要坐的馬車,趁這會兒夜深人靜,悄悄將他塞到車廂坐榻下的暗格裡,這藥能讓人昏睡差不多六個時辰,等他醒來敲隔板,就能被淺姑姑發現了!那時馬車都離開皇宮了,他想回來也不行了,這樣的話……”
多富天真機靈地接話,“他就得跟著淺姑姑一路相伴了!淺姑姑定然心中喜悅,等知道是咱們給了她機會……賞賜肯定不會少,說不準還能得她看重!”
“對!沒錯!”
高壯太監附和。
長圓又點點頭,“事不宜遲,動手。”
……
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三個太監正是懷著野心,想在宮中出人頭地,動了歪心思,意圖用雪詞討好淺落,所以該睡的時候不睡,冒著風險忙碌,而大半夜不睡、心思深沉的絕不止他們三個。
鈺王府。
南易穿著一襲大紅衣袍,風流斜肆,歪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燭燈只留了幾盞,光線微暗,也只照亮了他半邊身影,似有風進來,燭火搖曳,影子在他半邊臉上層疊變換,襯得他像只晝伏夜出的魅鬼。
兩線緊閉的桃花眸毫無預兆地睜開,眼神暗沉冰冷,與此同時,南易對面出現了一個紫衣人。
他穿得顯眼,長得更顯眼,一身不凡氣質,甚至不輸高官大臣家的少爺公子,但事實上,他只是個下屬而已,那種,主子並不記得名字的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