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顏未出現的前二十幾年,周全的經歷猶如走馬觀花似的展現在眾人眼前。
小時候的周全天賦就很高,可家境不好,父母早亡,常常因為買了畫紙而沒錢買米餓肚子。
家鄉小鎮偏僻,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沒人會有閒錢去買畫回家供著。
所以他的畫一幅也賣不出去。
鄉鄰好心給他推薦活計,可以掙錢,可他執拗的不行,連夜揹著書箱搬了家。
後面搬到徐州,那時候他十二歲,遇到了位老畫家願意收留他,便跟著他學畫畫。
老畫師還有個徒弟,比他大一點,十五歲連家都成了。
周全學本領很快,老畫師教的幾個技巧他都會了,甚至還總結出自己一套經驗。
年少氣焰囂張,每每總是與師兄比較作品,老畫家若是判定師兄贏了,周全便會沒日沒夜的精雕細琢那一幅畫。
老畫家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覺得這樣相互促進也好,便沒多管教。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著,老畫家的兩位徒弟在小鎮上有了一定的名氣,畫風不同,所以每回來的人,都會找特定的人去。
師兄家的嫂嫂脾性溫良,時常把小周全當做自家弟弟看待,讓他在異鄉找到了家的感覺。
他們都知道,小周全生來傲氣,不願甘落第二,所以有時候許師兄會讓著他。
但他很聰明,一下就發現不對勁。
這時候兩人便會大吵一架。
鬧得最兇的時候,便是在給縣令壽誕準備壽禮前,周全這年十二歲。
日落西山,門“吱呀”一聲從外面開啟,小木房子的畫室裡空蕩蕩的。
天氣越發的涼了,穿堂風吹起地上散落的畫卷,身穿黑布長衫,身形削瘦的少年走了進來,不忍打了個寒顫。
他匆忙跑到旁邊耳房敲了敲,“師父,你看見師弟了嗎?他今日沒有回來吃晚飯。”
屋內一位雙鬢微霜的老人,正在篩茶的手微頓,熱氣噴到臉上,他胡亂揪了把鬍子,不爽道:“前幾日縣令過來誇了你的作品,估計讓他聽見,又躲在山裡賭氣呢。”
一陣微風襲來,清瘦的少年臉上泛起些許涼意,扭頭看竟是遠處陰雲壓了過來。
厚厚的積雲中,隱隱發出轟轟的響聲,估計等會兒有場大雨。
許言收回視線,神色焦急道:“師父,等會兒可能要下雨了,我去找找師弟,要是回來的晚的話,就直接回家了。”
茶香溢滿整個房間,沁人心脾,老畫家閉眼深吸一口氣,聽著越來越遠腳步聲,這才應了一聲。
郊外山林,是平日周全最喜歡作畫的地方,每次一有情緒便會到這個地方來。
許言拿著傘一路叫喊,終於在一處竹林斜坡上尋到了那個小孩。
竹葉沙沙作響,涼風習習,黑雲壓得越發密切,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濃重的窒息感。
有不少枯葉掃到了他臉上,許言眨了眨眼,拂過那些,慢慢向那個抱著小書箱的人走近。
他溫聲道:“師弟,要下雨了快隨師兄回家吧。”
身穿明麗白衣的少年搭拉著頭,脖頸和手臂都裸在外面,手上被墨汁染的黑漆漆的,腳前面的地方還扔了幾團畫紙,對他的話恍若未聞。
“師弟?”許言長長的嘆了口氣,邁著步子走到他面前。
“夏日雖炎熱,但現下變天了還是容易著涼的。”
他走到周全旁邊,拿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上面的乾枯竹葉碎,“先將就著穿吧,等回去讓嫂嫂給你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