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拂袖執筆點墨,唇角微勾,由水與墨汁的比例決定顏色深淺和山嵐遠近。
頃刻間,一點一揚揮灑出山川的宏偉和近林的細緻。
只見他筆尖在水中微轉,在提筆到山巔的位置,迅速而又利落的點上一層。
夕顏滿臉驚詫的往青年對面的視角看去,果然他筆下畫的是那薄如輕紗的白霧。
她收回視線,見那郡王爺也被吸引了。
如此細緻的疊加都能輕鬆完成,可見畫技高深莫測。
“嘩啦”一聲,完善的山水圖被人從畫架上取下來,氣勢磅礴的山川春景圖呈現在眼前。
身後立刻響起掌聲,伴隨著豪氣渾厚的讚賞:
“妙啊!你這小生,年紀不大竟能畫出如此氣勢雄壯的作品。”
聽到他有生氣轉為欣賞,夕顏終於鬆了口氣。
這時,青年才迅速轉身,低頭朝郡王爺行禮,致歉道:“拜見郡王爺,小生方才沉迷作畫,未能注意到您,還望郡王爺莫要怪罪。”
“罷了,拿來讓我仔細看看。”郡王爺笑意盈盈的看著他,迫不及待的想近距離看他的作品。
青年謙虛頷首,雙手將畫作遞過:“王爺謬讚,不過是些雕蟲小技罷了。”
男人將畫小心的捧在手中,時不時看向面前青稚的人,要不是方才親眼看見他作畫,屬實不敢相信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畫中能體現四五十歲的沉澱。
謙禮謹言,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沉吟片刻,郡王爺突出欣賞的目光:“你可願隨我入京?”
“幸得賞識,實乃晚輩福分。”玄訣回道。
高山流水,琴音婉轉,志趣相投,自此得見天光。
徐州偏僻小鎮裡,曾經有個天賦很高的孩子,畫技高超,會臨摹、會字畫,在當地很快小有名氣。
他叫周全。
父母是希望他安穩一世,萬事周全。
夕顏當時聽起巷子裡想給他說親的阿婆們提起這事,就覺得周全周全,特別好聽。
後來受到推崇做了縣令,只是這青年志向遠大,不甘於此,很快便辭職回到自己的小木屋潛心作畫。
終於一朝被前來視察民情的京城郡王爺發現,收作門客,自此平步青雲,不再為每日溫飽犯愁。
小木房子換成了精緻的雕窗鏤花,夕顏還是喜歡躲在窗邊的屋簷下,看他勾勒每一束花、每一朵雲。
簷下有水聲“滴嗒滴嗒”的響著,新陽初起,水窪裡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紫衣女子鬱悶地用腳尖點了點,踩碎著金光,又不忘往屋內看,窗子緊閉著。
他今日怎麼還不開始作畫。
正想著,“吱呀”一聲門從裡面開啟了,出來個撐傘的青年,朝她這個方向。
與此同時,驟然一滴雨水滴落在她鼻尖,渾身瀰漫著沁涼。
青年道:“姑娘不嫌棄的話,進來坐坐吧,莫要讓雨淋溼了。”
聲音異常好聽,夕顏驀地轉過頭,順著他的視線並沒有發現身後有人。
只有她自己。
“姑娘?”青年又叫了一聲,眸子也深深的望著她。
夕顏迎著目光走近,抬手在他身前晃了晃,然後小聲問:“你,是在叫我嗎?”
語氣低低的,帶著幾分壓抑不住的歡喜和驚訝。
良久,青年往後退了一步,兩人拉開些距離,他才迎上目光緩緩道:“姑娘說笑了,此處除了你也沒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