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順著明初琅的指向望過去,瞳孔驟然一縮。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抹黛色的身影出現在那。
男人氣質冷峻,五官輪廓稜角分明,神色漠然至極,他的黑眸深不見底,目光所及之處一片寒冷。
夜景辰?
是他?
蘇七就那樣直直的與他對望,眸底絲毫不見畏懼退縮,只有深深的探究與懷疑。
他最初助她查案,今日又阻她查案。
這個男人的皮相下,究竟藏著一副什麼樣的靈魂?
明初琅癲狂的笑聲逐漸變大,在整片蘆葦地的上空迴盪,滲得人後背發涼。
緊接著,他像是瘋了一般,不停地諷刺道:“你還能抓得住他麼?咯咯……你還能抓得住他麼?”
蘇七驀地鬆開明初琅的肩膀,直直朝著夜景辰走去。
她眉眼肅穆至極,雖然身量瘦弱,一身玄色的男人衣袍,卻勾得她身板筆直,身上掩著一抹決絕的氣勢。
如果夜景辰真的是那混蛋,哪怕他現在的身份高得嚇人,手段殘酷得駭人,她也會一往無前地抓住他!
夜景辰忽地眉心一擰,凝視著朝他走來的少女,只見她雙眸仍然清澈乾淨,他卻能看到她眸底暗藏的戾氣,與素日裡判若兩人。
果然,是裝不下去了麼?
突然,明初琅陰惻惻的聲音戛然而止,只發出一聲輕微的悶哼,“唔……”
蘇七意識到了什麼,神色一頓,迅速轉身走回去,用力掐住他的嘴,迫使他張開。
可她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他咬破了暗藏在齒間的毒藥,大口大口烏黑的血正在往外湧,兩眼翻白,瞳孔渙散,原本溫潤的一張臉,因為毒發而扭曲,顯然已經回天乏術了。
儘管這樣,他還在怨恨的盯著蘇七,“若不是你,我……我會將他們都殺了,咳……”
蘇七的面色一冷,“你砸死王大貴與何知州的兇器,以及他們的身份牌,到底是誰扔去丞相府外面的?”
明初琅吐出一口血,得意了幾分,“你永遠……永遠都不會知道,你是抓不住他的!”
“醫治你腿的人是誰?將子清在春香樓替人接客的事告之你的人是誰?”蘇七揪住了明初琅的衣襟,語氣急迫了幾分,“教你這樣殺害嬌琴的人又是誰?是不是他?你說,是不是他?”
她難得神色激動,揪著明初琅的衣襟用力搖晃。
“是他啊!”明初琅斜視了一眼依然站在遠處的夜景辰,露出一抹詭異至極的陰笑,“你敢抓他麼?你能抓得住他麼?他可是權傾天下的——攝政王!咳……”
被嚇癱在地的子清,這會子也踉踉蹌蹌的跑了過來。
望著吐血不止的明初琅,她哇的哭出聲,繼而跪倒在他面前,淚流滿面的望著緊揪著他不放的蘇七,那模樣像是在哀求著什麼。
蘇七抿了抿唇,知道明初琅快不行了,她鬆了手,退到一邊。
明初琅從懷裡掏出一枚扳指,顫抖著送到子清面前。
“我去將它……贖了回來,這是成親時,我送與你的信物,我戴著它,將那些畜生……畜生殺了……”
子清看著掌心裡的扳指,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墜,“你這是何必,你這是何必啊?”
“別哭。”明初琅閉了閉眼,表情不再猙獰與癲狂,臉上浮著濃濃的愛意,“只可惜,尚有五人還未死……你莫再哭了,我死後,便不會再拖累你了,你也不用去做那些違心之事,你還是那年花燈節,我在此處遇見的子清……”
子清拼命的搖頭,“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去做那件事,才惹得你犯下今日的種種。”
“一切都過……過去了!”明初琅強忍著鑽心的疼痛,最後一次衝子清溫潤淺笑,他化身為魔,只想她重回安好啊,“以後,你要將我忘了,好好過自己的,不要……不要再遇上像我這般無用之人了。”
子清聲淚俱下,“你明明是這世間最好的男兒你怎麼會無用?無用的人是我啊,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