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廢話!”沒等他說完,我拿出薯片塞到朱寧嘴裡,他的嘴唇乖乖地夾住,我在暗黑中摸了摸他臉上的地方,兩隻手扶住他的後腦勺,上去咔嚓就是一口。
“流氓!”朱寧吐掉,捂著嘴巴喊,聲音烏隆烏隆的,“你碰到我嘴唇了!你!你!女流氓!”
我在昏暗中看到朱寧後面的桌上有一塊白色的東西,知道是紙巾,伸長胳膊想扯掉一張,恰好把朱寧圈在胳膊裡,他像個受驚的兔子往後一撤,言語驚魂未定:“你又想幹嘛?!”
“擦嘴啊。”我拿著手裡的紙巾搖了搖,眼神嫌棄地看著他,隨意地抹了抹嘴巴,把紙團投進旁邊的垃圾桶。
我真的覺得自己是女流氓了,還是把朱寧吃幹抹淨後就變得不耐煩的女流氓。
電視機裡響起了電影片頭龍標的聲音,我們不再說話,專心地盯著螢幕。
時間滴答滴答地過去,電影有些片段我沒有看懂,我猜朱寧也是,但是我們都屏住呼吸,不發問,不討論。
“不行,說好了一輩子,差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叫一輩子。”
朱寧看到這兒的時候一動不動,舉著手中的薯片,像是被人定住一樣。
我只覺心中感動,時時刻刻都想要呆在一起的人,怕是愛了。
電影結束,指標指向兩點多。
朱寧沉默著起身把光碟拿下來,重新一屁股坐在我旁邊:“我覺得程蝶衣不是同性戀,他是性別識別錯誤是吧。”
我想了想:“嗯。”
“這個片子太沉重了,我們換一個看吧,我聽說剛出來一個日本電影,《挪威的森林》,聽說也好看。”他看著我說。
“不看了。”我看著表,朱寧爸媽快要來了,而我留下來的目的還沒有達到。
“朱寧,你希望爸媽永遠在一起嗎?”
話剛出口我就後悔,這是什麼問題,誰不希望自己的爸爸媽媽永遠在一起。
“有時候不希望。”朱寧把胳膊架在支起來的膝蓋上,轉身從桌子上開啟一罐可樂,問我:“喝嗎?”
我搖搖頭。
他喝一口,接著說:“如果在一起兩個人都不開心,那就不要在一起了,有時候看他們吵架,冷戰,我都想對他們說,不用考慮我,你們想離婚就離婚吧,不會影響我高考的,你們離婚以後我更會努力學習考上很好的大學,做一個有本事的人,然後再找一個喜歡的女孩,一輩子對她好一輩子不吵架,永遠不要步你們的後塵。”
我扭頭看著他,不自覺的把手覆蓋住他的手,他沒有躲閃,一動不動,我在做這個曖昧的動作時就想,如果他把手抽走了,我也會使出吃奶的力氣拽住他的手,不讓他躲掉。
“你一定都沒有見識過夫妻吵架的樣子,每個人都歇斯底裡,嘶聲力竭,好像對面的那個人自己已經恨了一輩子,我從沒有看到我爸媽那麼失態的樣子,只有在他們吵架的時候。”
我沒有接話,只是微微攥緊了他的手。
連同整個屋子一起沉默。
很久,那個人問:“你喜歡我嗎?”
我被對麵人劈頭蓋臉的問題震住,使勁眨了眨眼睛,甩甩頭,確定這不是幻覺。
“你想清楚,我一輩子只會喜歡一個人,如果你被我喜歡上可就逃不掉了。”他不看我。
我愣了幾秒,這幾秒好像全身的器官都不在自己的工作崗位,都在好心地自告奮勇想要替大腦分擔這個這個問題。
我輕輕把手拿開,告訴他:“我不是一般女生,我自己連自己都摸不透。”
沒等他開口,我又接著說:“你爸爸好像想離婚,你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下,或者告訴你媽媽有個心理準備。”
他的身子突然向我這邊轉過來,聲音急促地問我:“你怎麼知道?”
再怎麼理智,再怎麼清晰,真正的災難和分離要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恐慌。
對於孩子,他能想到最大的災難就是家庭的分離,爸爸和媽媽的分開,爸爸和自己的分開,或媽媽和自己的分開。
“你爸爸走得急忘記關電腦了,我看到沒有關掉的□□對話方塊,上面寫的。”
“我爸對誰說的?”他抓住我的手腕。
“不知道,是網友,沒寫名字,網名是個句號。”我的手腕被他抓的有些疼,用力掙開他的手。
我走到窗戶旁拉開窗簾,冬天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我用手擋住眼睛,慢慢移開手指,直到習慣了光線,轉身走過去蹲下來對他說:“你要想好自己該怎麼辦,你要想想要不要告訴你媽,是裝作不知道還是讓她早做準備,要不要去挽回一下爸爸,要不要去求助姥姥......你現在是你媽媽的依靠了,大人有時候也很脆弱的,你是她的希望。”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對我媽的意義,所以我才認真學習,認真對待每一件事,從不惹事,從不生氣,更從不憤怒,試著去理解每一個人也理解我爸爸。”他有些激動,手裡的可樂罐已經被捏的有些變形了。
“你別這樣,你得穩住。”我把他手上的易拉罐拿掉,拇指摸著上面被捏出的凹下去的痕跡,側邊擠出紮手的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