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33班在哪嗎?”他先開口。
我剛想回答,他又指著我頭發說,你頭上都是粉筆末。
我看看他的頭發,說,你也是。
“你別動,我給你打掉。”他輕輕撥動我的頭發。
我來不及心跳加速,因為我在想頭發是什麼時候洗的,油不油。
明天,我要去一個地方,到那之後我這個出油大戶將開始一個星期洗一次頭的生活。
他停下來,開始撥自己的頭發。
“你別動,我幫你。”
我使勁拍他的頭。
他愣了一下,又伸手使勁拍我的頭。
我又用力拍了他兩下。
他又拍了我兩下。
“你把我打傻了!”我站起來一隻手扯住他的胳膊,另一隻手不停地拍打他的頭。
10點的鈴聲響起來,我鬆手後趕緊拿書擋住我的頭。
“傻樣兒。”他走開,背起書包,“要鎖大門了。”
我收拾好書包,把那個饅頭也裝進去。
這個座位空空的,什麼也沒有了,像我當時第一次來的時候。
座位是按成績順序由學生自己選的,我用第一名的優勢在座次表上選了這個風扇底下的位子。
我看著它,它看著我,大家都不動聲色。
周翔在教室門口等著,我把燈關掉,門鎖好。
我會更好的。我對這個黑漆漆的教室說。
“33班好像在立雪樓一樓,新開的一個班。”我告訴周翔。
“哦,明天找找。”他走的很慢,“你說那個班叫什麼班呢,比平行班好一點,又比加強班差一點。”
“想這麼多幹嘛,就叫33班啊,你還能說它是中間班或者不差不好班。”書包很重,所有的書都裝走了,我擔心它把我壓的長不高,兩隻手放在屁股後面託著書包,“你比我好吧,我是插.進2班,你們33班是新組建的。”
“也是。我到裡面還能爭取當個班長,不過你是不可能了。”他開玩笑地說。
我當然不可能,人家班長早就選好了,何況我到了那兒應該是最後一名。
是的,最後一名。
他接著說:“即使做不成老大,也不能混得太慘啊。”
“嗯。”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答應。
我這十幾年到哪兒也沒有混慘過。
倆人走到車棚把腳踏車推出來,在學校門口分道揚鑣。
周翔扶著車對我說:“我其實挺捨不得32班的,咱們班多溫馨啊。”
“我也是。”
他笑了,沖我擺擺手。
我一個人騎向家的方向。
夜晚很熱鬧,彷彿到了夜晚夏天才真正開始。
坐在路邊大排檔喝酒的兄弟吼出劃拳聲,酒瓶咣咣碰撞,我騎在腳踏車上瞄到烤肉架上的羊肉串冒著白煙,晚自習剛放學腳踏車的鈴聲不絕於耳,大家鬧哄哄談論白天班上的事情,還有路邊的燈牌,眼花繚亂,給人燈紅酒綠的墮落感…
我穿過他們,穿過熱鬧的學校門口人群,穿過一個個紅綠燈。
到了寥寥無人的大路,夜晚才安靜下來,這也是我突然平靜下來的時刻。
我喜歡騎腳踏車,我喜歡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