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斃,是不是太狠了點?畢竟他是振耀的獨子,也曾經為林家做過貢獻。第二種方式呢?”老太爺氣歸氣,畢竟還是文明人,見不得血腥的場面,一開口,便正中林振宗下懷。
林振宗提了口氣說道:“但凡林家子孫不接受家規處置者,將逐出宗籍,從此不再是林家後代。日後生死存亡,與林家再無瓜葛。”
眾人又掀起了一陣議論。幾個老人一邊討論一邊點頭,最終一致同意了這樣的處理方式。林振耀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林澈方遠小風他們,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了下來。就在林振宗即將宣佈處置結果時,林鋒冒出的一句話,如晴天霹靂一般,炸響在眾人耳畔。
“我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你們無權將我逐出宗籍!”
林振宗猛地抬起頭,不可思議的望著林鋒,對他的異常舉動感到憤怒和不安。
“林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林振耀也失控的喝道。
趙森一言不發,閉上了眼睛。
“我說的很清楚了,我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我沒說不接受家規處置,你們無權將我逐出宗籍。”林鋒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這幫老家夥徹底被林鋒的氣勢鎮住了,半天都說不出話來。門外喧囂一片,藍焰只覺得渾身冰冷,天旋地轉。若不是小風扶著,他一定會跌倒在地。而林戰方遠他們,也徹底懵了。只有汪凝知道,林鋒的目的何在。
“林鋒,不得胡鬧!林家家規豈是兒戲?”林振宗終於沉不住氣了,厲聲斥道。
林鋒一臉淩厲,不予回答,視死如歸。
這時,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來:“他有血玉虎頭護體,當然不怕受刑了!”此話一出,又引起眾人一番喧嘩。幾個老家夥拼頭竊議,有的嘆氣,有的搖頭。
只見林鋒突然抬手從項上解下血玉虎頭項鏈,那晶瑩剔透的血玉,如同知道主人危難一般,快速的閃爍著刺眼的紅光,彷彿個中能量,欲破玉而出。
“林鋒!”趙森看見林鋒這個舉動,再也淡定不起來了,忍不住失聲喝道。
林鋒看了趙森一眼,那安慰而又堅毅的目光,令趙森此生難忘。
林鋒起身走到老太爺面前,低身將那聖物遞到了林徽敬手上。眾人齊刷刷的望著他的舉動,滿心疑惑,更多的,確實敬重和佩服。
“老太爺,這條項鏈請您先幫我保管,倘若我有命撐過這場刑責,您再把他交還給我,如何?”林鋒恭敬而又淡定的請求道。
老太爺握著血玉虎頭的手微微顫抖著。他混濁的眼睛直直的盯著眼前這個毫無畏懼,從容知禮的年輕人,心中充滿了震撼。
回想起前些日子林家處置另外一個宗族子孫的悽烈場面,區區二十棍便讓那不惑之年的男子嚇得當場尿了褲子。行刑時更是哭天搶地,如殺豬一般嚎叫不已。
相比之下,這個不滿三十歲的清秀男子,面對杖斃的酷刑,竟然如此淡定從容,連救命的護身符都敢交出,這等勇氣和豪邁,就連倔強了一輩子的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他開始對這個男子産生好奇,甚至開始觸動,開始懷疑,今天的刑罰是不是處置的其所。
林振宗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氣昏了頭。眼睜睜看著林鋒交出血玉虎頭,回到原地跪好。林振耀則手捂著胸口直接踉蹌了一步差點暈過去,被趙森扶住。
“大家還有什麼異議嗎?”老太爺使出渾身的力氣,高聲質問道。祠堂裡的眾人鴉雀無聲,就連院子裡原本說盡風涼話的婦女們,也愣愣的閉了嘴。聽到林振宗宣佈行刑時,淑貞直接暈倒在地。林澈和方遠他們連忙將她扶回房間,遠離這場血腥的浩劫。
藍焰握緊了拳頭,眼睛裡閃出幽藍的光芒。
只見管家從祖宗畫像後請出林家祖傳的紅木刑杖,五尺長,小臂粗的紅木刑杖,在歲月的打磨下,暗紅而光亮。彷彿被鮮血浸染,透出讓人恐懼的陰森和威嚴。
“伯父,”看到刑具,林鋒突然開口請求:“各位長老,林鋒有個不情之請。”
見老太爺沒有制止,眾人也都不敢吭氣,由林鋒繼續:“林鋒自知罪孽深重,今生最大的遺憾,便是愧對師父,不能報答師恩。林鋒請求由師父趙森掌刑,此生便再無遺憾。”
林振宗望了老太爺一眼,發現他沒有反對的意思,於是開口說道:“眾所周知,林鋒已被趙森逐出師門,今日他提出這樣的要求,還看趙森是否同意。”
眾人齊刷刷的望向趙森。只見他一臉沉重,沉默不語。林鋒轉過身,望著趙森,悽悽的叫了一聲森哥。
望著林鋒滿眼的愧疚與哀傷,趙森心痛的無法自持,將臉別過一旁。他沒有回應,生怕自己一開口便會情緒失控。
師父,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對不起,你為我付出了那麼多心血,得到的卻是我的悖逆。今日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請不要為我難過。如果這是我最後的路,我希望是你來送我一程!對不起,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彌補和報答您了。如果有來世,我願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林鋒多麼希望森哥能聽到自己的心聲,可是千言萬語,只能化作一聲痴痴的呼喚。
趙森的眉頭輕輕的抽動著,沉默了片刻,上前接過了管家手上的刑杖,走到了林鋒面前。林鋒終於鬆了一口氣,感激的望了趙森一眼。
趙森瞟了一眼刑凳,示意他準備好。林鋒脫下了西裝外套,俯身趴了上去的功夫,對趙森低聲說了一句:“血虎幫就靠你了。”
貼著冰涼的皮革長凳,林鋒深深吸了一口氣,說了句來吧,便閉上眼睛等待這場肆虐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