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看著那碎裂一地的茶盞微微一震,片刻,臉上的笑意更濃。
那道已然結疤的疤痕因他的笑變得更加猙獰。
陳小富依舊盯著那道疤。
那道疤從老黃的左邊眉梢處劃過鼻樑一直貫通到了老黃的右邊臉頰,僅差半分老黃的左眼就瞎了。
他這是去了哪裡受了如此之重的傷?
“少爺不要擔心,老奴……老奴受傷是家常便飯的事。”
“這傷啊傷的也就習慣了。”
“老奴命硬得很,雖時常受傷,卻依舊活得好好的。”
“老奴答應過一輩子都給少爺當門房,將來少爺成了親,若少爺不棄,老奴繼續給小少爺當門房。”
“你答應過誰?”
老黃遲疑片刻,微微垂頭:
“……你母親。”
陳小富深吸了一口氣,記憶裡對老黃的瞭解有限,只知道從記事起,老黃就在這南院的大門前守著。
他已守了足足十七年!
前身對老黃並沒有多少感情,老黃不苟言笑,前身亦自閉不喜社交。
二人之間的對話寥寥可數,當都是沒有營養的話,因為沒有一句殘留在記憶裡。
一個守著一份承諾能夠耐住寂寞當了十七年門房的人。
一個因為自己的死亡連續十二次深夜站在床前守護的人……他對自己,或者說他對母親的忠誠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那便值得自己信任。
“請坐!”
老黃看著陳小富遲疑三息,
“謝少爺。”
老黃落座,陳小富又取了一個杯子斟了一杯茶遞給了老黃。
老黃似乎是口渴了。
他一口將這微燙的茶飲盡,這口茶似乎洗去了他臉上的疲憊,似乎比酒還要好喝。
再看向陳小富的時候那雙老眼裡便多了幾分好奇:
“回來的時候碰巧遇見了老夫人,老夫人說少爺你變化極大,老奴初時還有幾分懷疑,此刻見了少爺之後……少爺的變化比老夫人所說還要大一些。”
陳小富斟茶:
“人總是會變的……你遇見了奶奶?”
“嗯。”
“在哪裡遇見的?奶奶回來了沒有?”
老黃接過茶盞,“半月前在鳳鳴山上的那座廟裡遇見,老夫人並沒有回來,她說她要去找一個東西。”
陳小富不知道鳳鳴山在哪裡,更不知道那鳳鳴山上有一座怎樣的廟。
“……什麼東西?”
老黃又將杯中茶一口飲盡,舔了舔那厚實的嘴唇,笑道:“老奴也不知道,但老夫人要找的東西肯定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