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膽子很小。
他的內心很是脆弱。
也很善良。
比如對這花溪別院的下人們,少爺從來就沒有少爺的架子。
大抵也正是如此,兩年前老爺回來與老夫人有過一番長談,翠紅路過,聽到了老爺說的幾句話——
“即安太單純,性子太懦弱,去了帝京有害無益,就讓他這輩子生活在臨安吧。”
“再過兩年他便十七,安家有女現已及笄。”
“雖說這姑娘的才華越來越高,但那樁婚事有婚書為證,安家可是書香門第,安老大儒當不至於反悔。”
“孩兒回到帝京之後去再去拜訪一下安老大儒,兩年後將即安的婚事辦了,也算是圓了孃的心願……”
翠紅依舊望著窗外,微微一嘆,心想安家的那位小姐而今的名聲可大得不了,就算是這臨安城裡,也早已有了關於她的傳說——
不僅僅是文學上的才華!
更有她愈發長開了的絕世的容顏!
天下有四美。
那位安家小姐便是四美之一!
這樣的女子,是少爺能夠配的上的麼?
現在想這些已是多餘,少爺他……已經死了。
哎,翠紅垂頭,為服侍了十三年的少爺而悲。
少爺實在不是讀書的料。
老夫人曾經也是請過先生的,其中便有臨安書院最有名的江老夫子。
可就算是江老夫子,這位老先生用了足足三年的時間,僅僅教會了少爺三十個字!
江老夫子羞愧離去,聽說連老夫人給的束脩都悉數退了回來。
還帶了一句話:‘老夫有愧,實無能雕琢如此美玉,望老夫人往後對外人提起時候不要說老夫曾經當過即安的先生。’
那年少爺十二歲。
猶記得老夫人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沉默了許久。
那天陽光正好。
老夫人看著在榕樹下鬥蛐蛐的少爺看了很久。
一笑。
一嘆。
也說了一句話:‘是啊,小富即安,如此般快樂長大,懵懵懂懂活一輩子……也挺好!’
就這樣,老夫人再也沒有給少爺請過先生,少爺又快樂了五年。
直到三個月前。
在帝京翰林院任職的老太爺告老返鄉回到了臨安。
聽說老太爺在翰林院擔任伺讀一職,學富五車,幾與大周朝的五位大儒齊名……那學問肯定是極高的。
見這孫子——就算是私生子那也是孫子——已是舞象之年卻整日遊手好閒,老太爺心裡自然不太倘然。
人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老太爺有如此之高的才學,當然是希望少爺多少也能有幾分文氣的。
“沒有不可雕的朽木!”
“何況他未必就是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