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法海身受心魔侵擾以來,第一次真正的見到它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幻化出實相。
與先前無數次只能夠聽聞的冥冥低語虛像感受不同,法海這一次心中沒有半點的驚怒恐懼,一派平靜。
血衣法海的外在所有都與真正的法海一般無二,只有眉心那道獨屬於佛門的白毫相泛著妖異的紫色,他看著盤膝於樹下不敢有絲毫妄動的法海,嘴角邊的弧線緩慢的勾勒上揚,整個樹林中因他這一個無聲的微笑而顯得越發的沉寂,遠方那似有若無的野獸窺視感漸不可知,唯有四周瀰漫的妖氣越發濃烈。
忽然,法海毫無預兆的向前拍出一掌,這一下動作剛一使出,便見一道泯滅一切的黑色死亡光束瞬息奔至,換了當世任何一人,在法海這毫無半點預兆的殺招面前都不會有超過三成的生機,可是偏偏此時法海的對手是侵擾道基,自天道因果而幻化出來心魔。
恐怖氣機猶如一道張牙舞爪的惡龍,反五行生滅掌在這一僧一魔之間,僅僅奔行了數尺便轟然消散,氣機交匯處立刻有狂風奔湧,對持的空地上青草與黃土轉瞬化為飛灰,整座森林竟然都以此為界的在氣機糾纏碰撞之下狠狠的劃分出這麼一道明顯的界限。
法海背後依靠的那顆老樹上,所有茂盛的枝葉頃刻間便被狂風吹散成了光禿禿的一片,遠遠望去就好像一隻奇形怪狀的動物手爪,扭曲而有詭異。
血衣心魔緩緩的收回那道劍指,直到此時他方才出劍的赫赫聲威才終於響起,悶悶的雷鳴聲浩浩蕩蕩的在耳邊迴響,一連九重。
誅仙劍胎,劍氣雷音!
這分明是法海剃度出家前的絕技。
待到煙塵蕩盡,法海雙手放於雙膝上,坦坦蕩蕩的顯露出手腕間那金光閃爍的秘銀鐐銬,混不著一絲煙火氣的道:
“原來你一直都在積蓄力量,看來我去天柱山是對的。”
這般雲淡風輕的模樣,即便是無相天魔也不禁有幾分氣悶,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法海,似乎在不可思議以前怎麼沒有發現本體居然有這麼無恥的本質,明明是自己先動手偷襲自己,可如今坐在對面的法海卻是一臉的正氣凜然,好像剛剛偷襲的人不是他。
記得心魔第一次發作時,僅僅只是能夠給法海帶來一點幻聽幻象而已,甚至就連動搖心神道基都很是艱難,而如今何止是動搖心境,直接都能夠以虛化實的與法海過招了。
其中,法海細微的發現,血衣心魔再聽到天柱山這三個字後,臉上的笑容明顯淡下去許多,雙方在經過剛才短暫卻驚世駭俗的教授過後,都深知對方實力不在自己之下,不過相比較被動的法海來說,血衣心魔的優勢顯然更大。
對此,法海開始鄭重其事的仔細觀察血衣心魔的一舉一動,因為這心魔由弱到強的時間也不過一年而已,如果能夠就此看出這個傢伙是因為什麼而變強的,那麼對降服心魔這件事,法海便能夠多上幾分把握。
雙方又重新陷入到了一片寂靜當中,血衣心魔忽然輕側過頭顱,好像是側耳去傾聽什麼,他與法海的面容有九成九的相似,在氣質神情上尤為妖異,也因此他這一個側耳傾聽的動作,竟顯現出了十足的魅力,一時間就連大敵當前的法海都在心中生出一種想要照鏡子對比一番的衝動。
雙方對持的那片空地上有細微的氣流波動,有淡淡的塵煙被捲動到半空,宛如畫家筆下生動的線條,轉眼便在兩人身前顯現出一個奇特的另類畫面。
“來打個賭吧。”
血衣心魔忽然笑道,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只見那被煙塵勾勒出的畫面當中,一個年輕和尚正在山林樹木前停步不前,赫然便是法海親傳弟子,能忍!
“西南益州臨近天柱山,被天下修行之人奉為聖地,同樣也是妖鬼的聖地。”
隨著血衣心魔的低沉訴說,在兩人身前靜止的塵煙畫卷忽然就開始流動了起來,那塵畫之中的無數叢林草木,也緩緩亮起了一對瑩綠色的妖瞳!
是那隻潛伏在一旁窺伺的妖魔,終於開始現形了!
“這不過是尋常人家圈養的一頭老貓罷了,主人家遭橫死後,老貓就成了無人收養的野貓,在這山林行走得了些許造化,這才有了一點道行,就連最基本的人話都說不出來,可是說是最為低階的妖鬼了。”
“你信不信,你日夜帶在身邊教導的這個親傳弟子,根本就不是它的對手?”
且不說能忍天資在金山寺中是何等的驚才絕豔,單就他如今對於大乘佛法的理解就已經不下那些名滿京都的高僧大德了,修為更是年不過十八就已經到了能夠出入青冥,御氣升空的通幽境,一隻區區家貓成精的妖鬼而已,就是先天高手都能夠激發全身氣血將之降服。
法海雖然自忖這血衣心魔不會打沒有把握的賭,可是出於自己這位親傳弟子的信心,法海明知它有著莫名的儀仗卻還是點頭應下,不過他在答應前還要附加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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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你不用任何手段干涉此事。”
血衣心魔自然是無有不應,法海奇道:“既然是打賭,沒有賭注嗎?”
“如果你的寶貝徒弟真的能鬥過那隻貓妖,那麼在你上天柱山之前的這段時間裡,我都不會在侵擾你做事。”
法海一直聽著血衣心魔以此立下道心誓言,可始終沒有聽到他說假如能忍不敵那隻貓妖后自己該付出什麼代價,因此他略微遲疑的問道:“說完了?”
血衣心魔微笑不語。
遠方的叢林之中,在無盡嘈雜細碎的響聲下瑟瑟發抖的能忍,忽然在眼角的余光中發現了一團模糊的黑影,那黑影看起來人高馬大,似乎是人立起來的黑熊,此時正朝著自己狂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