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之中寂靜良久,燕赤霞提劍對著林海身後的關聖法相嘖嘖稱奇:
“林兄弟,為兄我走遍大江南北,從來就沒有見過有人能把關聖帝君當作是法相來修行的,就算是當年的石家人也不行,真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啊....”
林海沒有理會燕赤霞的話,只是感應到房中陰氣漸漸散盡之後方才放下了警惕,同時心中也有不解。
這隻陰魂好像實力並不強,可是它的陰邪詭異以及帶給人的直面感官為什麼卻這麼強烈?甚至在見到天下邪祟剋星的關聖法相之後也渾然沒有一絲懼色?
將心中疑問和燕赤霞講了一遍之後,後者頭腦因為剛剛睡醒,還不太靈光,摸索著自己被口水沾溼的連鬢鬍子,有些不可思議的道:
“不可能吧,就算是地府中修行千年的黑山老妖,直面帝君法相也不可能做到渾然無事,你是不是看錯了?”
林海沉默不語,只是在腦海中仍止不住的回想那個陰森老掌櫃,在直面帝君法相時的那陰詭的一笑,好像....在嘲諷著什麼?
它不過是一個遊蕩在人間道的孤魂野鬼,有什麼資格,又憑什麼膽敢對著帝君嘲諷?
“林老弟,別想那麼多了,這正氣壓邪氣乃是天地間的堂皇大道,天道如此,萬事萬物都必須依存才能正常運轉,既然那陰鬼已經除掉了,那別想那麼多,早點休息,我們明天一早趕路要緊。”
燕赤霞酒勁沒過,暴起之後沒多大的功夫便哈欠連天的睏意來襲,安慰了林海幾句後便又一次枕著酒罈,沉沉沒了聲息。
林海過意不去的想叫他上床來躺著,叫了兩聲才發現人已經睡著了,於是扯過被子蓋在他的身上。
其實兩人的修為蓋不蓋被子的早就無所謂了,只是有些東西在腦子裡根深蒂固了許多年,下意識的就這麼做了。
躺回床上,黑暗中的林海好像又見到了那個陰森掌櫃的邪性一笑,他長出了口氣,按捺下心中的異樣,閉目調息內氣,青袍金甲的關聖法相坐鎮屋中,淡淡祥和的金光隱約帶有佛家的慈悲浩然,映亮了整座屋室。
識海之中,沒了法相坐鎮的那朵白蓮略顯空蕩,正靜靜的無聲搖擺,林海的神識悄然注視著它的動靜,內心深處由此變得無比的平和。
忽然間,他隱約的好像聽到了什麼細微的響動,情不自禁的便又向著蓮花的方向靠了靠,極力的想要聽清楚一點。
下一刻,一聲聲細如蚊蠅的響動傳入耳中,林海臉色猛地一變,識海心潮如古井無波的世界中,剎那間翻騰成浪。
因為那晃動的白蓮,傳來的分明便是法海二字!
晨光照耀在床頭盤膝的林海臉上,帶著陣陣溫熱,他滿頭大汗的睜開眼睛,高大威嚴的關聖法相如天降神邸一般的肅立在床前,給人一種無比的安全感。
“又是這種感覺....又是來自雷峰塔的感召....”
雖然蓮花之中傳來的響動極其細微,可是那種地方,那個聲音,只要聽過和去過一次就永遠忘不了了,正是雷峰塔中金山寺六代祖師,慧能的呼喚。
從達州城出來至今,短短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這已經是第二次了,難道因為自己修成法相之後的元神壯大了,所以才能與雷峰塔中的祖師舍利有所呼應?
那麼他日如果自己真的修成渡滅境,法相與肉身合一之時,那是不是他就直接能把自己引渡成佛門弟子了?
林海面色難看的收回了法相,重新坐鎮回白蓮上後,那些細微的呼喚方才止息。
剛剛下床,在地上枕著酒罈睡了一夜的燕赤霞已經醒了,正見到關聖法相消散在空中的一個背影,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昨夜明知這間客棧有所蹊蹺,他卻仍自喝的大醉,以他二人的修為,雖說對這種路邊的孤魂野鬼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今天他醒過來見到那個法相背影,分明就是用法相在房中守護了一整夜的樣子,這叫無痛無病的燕赤霞自然就不好意思起來。
“林老弟,為兄給你張羅早飯去!”
燕赤霞拍拍身子便從地上站了起來,作勢就要出門去給林海買早飯,不過後者被雷峰塔唬得不輕,根本沒有胃口,也不想待在這個詭異的客棧太久,於是直接開口準備啟程離開,燕赤霞自然毫無異議。
下樓結帳的時候,客棧裡的那個年輕人正坐在櫃檯上吃粥,見到收拾行裝下來的林海,連忙放下筷子,笑著打招呼:
“客官起的好早呀,昨夜休息的可還好?小店只有小的一人,有什麼招呼不周的....”
林海不想和他多說廢話,擺了擺手直接道:“結賬吧,我們急著上路。”
“得嘞!”
年輕人痛快的應了一聲,因為兩人只住了一晚,別的什麼都沒要,他連算盤都不用撥就直接報了個數,林海交了錢後,好似無意的問了句:
“小哥這麼年輕,想必你不是原來的老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