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生命裡的暖陽,也是我生命裡的冰窟。從喜歡你的那一瞬起,盡管令人身心俱疲的周遭也吹起一絲柔風夾雜著並不存在的芳香氣息。愛一個人大抵就是明知會走投無路卻絕不迷途知返,我懷著滿腔的熱情朝著你的方向行去,路旁的風景變換了不知多少季,我也慢慢老去,而你卻依舊站在那裡,舉手投足都載著那副令我心神蕩漾的青春氣息。
沖動易怒的代價就是親者痛,仇者快。李青墨被我拉著一路無話,小跑了略三、四百米,李青墨忽然生生停住腳步:“梁炎,你不覺得這像個計策嗎?”“管不了那麼多,墨哥,他真的太傷人了,我不想看到他!”我詞不達意的亂說一通,眼淚本來在不說話的時候還好好的待在淚腺裡,這一下找到說話的當口便開始啪啪地砸到地上。“對,他混蛋。咱們不能這麼便宜他,對不對?走,跟我回去給你報仇!”他眼神沉沉的替我發火。“不去……”搖頭,我毫不避諱地用手背抹了眼淚,反正在他面前哭也不是頭一回了。“不去白不去,你去給我助陣,我真的怕自己打不過他。你看著我快敗陣的時候就親自上好不好?”“不想看到他……”我滿腹委屈地小聲啜泣。“你別哭了,你一哭吧我就亂了主意。你看這樣,你陪我原路返回,我一會兒帶你去吃慕斯蛋糕還有水果冰激淩、草莓、車厘子……”剛才離開的時候想著再也不要看到他了,可是現在我又有些想聽他好好解釋一下,說到底還是我不夠狠辣決絕。
太陽變成了我最喜歡的顏色,而夜晚正在慢慢醞釀,我的心沒有空蕩只有濁浪一陣一陣卷來,全身堵得發慌。心髒沒來由的狂跳,我甚至都能聽到它撞擊胸腔發出的聲音,咚咚地快要跳出肉體。我下意識捂住胸口蹲在地上,尖銳的痛感又從左胸傳來,就像針紮一般,一瞬消失不見。我的喉頭一緊,過了幾秒我才換了一口氣。“你怎麼了?”李青墨見我猛地蹲在臺階上擔心道。“沒事。”我搖搖頭抓著他的手臂起身道。“咦……”我看著李青墨的目光投向遠處,我也轉頭才見街邊站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和另一個我看不清面孔的姑娘。近視眼真的是緩解視覺沖擊的力氣,要說剛才氣得七竅生煙,現在因為看不清我只能放飛思維去想象劇情發展到哪個階段了。“你快回去吧,我不想因為你造成的誤會而失去梁炎。我這輩子只愛她一個,我也不想給你難堪,請你自重。”走近了才看見程陽將她的手從小臂上推開,我滿腹的悽涼油然而生,何必呢?這像不像當初愛而不得的自己,要是能回到過去,我真想狠狠地抽自己。
痛感從掌心傳來,我做了一件自己都鄙視的事情,看著那姑娘捂住泛紅的臉頰,我竟有一些無地自容,我心想:“我和程陽沒有法定的關系啊,我有什麼資格打她?”“我奉勸你趕快從我面前消失,我向來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你再多待一會我就以私闖民宅或者入室盜竊未遂之類的罪名把你帶到派出所去,你考慮清楚。”我眈了程陽一眼,雖然剛才他表忠心的話聽著有點暖心,但是那些話不足以彌補我和他之間的信任裂痕。“你以為你和他能廝守多久?你以為只有你最疼他嗎?他半夜病倒時,是我送他去的醫院,照顧他。你又在哪裡?你憑什麼打我?我只不過是一個喜歡他的人,我不偷不搶你憑什麼?”這姑娘見我身邊站著氣勢洶洶的李青墨便住了還手的沖動,我平靜地看著她:“不憑什麼,就是感覺居高臨下的感覺很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剛才沒動你純屬是因為沒心情,你別以為我會吃悶虧。你聽好了,只要單程陽和我有一丁點聯系,誰都別想從我手裡拿走半分便宜。有些賬我遲早會討回來,你也不例外。”程陽見我動手便低下頭不再說話,我的餘光瞧見李青墨卻面露訝異。
我這個人總是喜歡後悔,剛才打了那姑娘一下我還真的有點不適應,我向來反感打人臉的人,而且是用巴掌,用拳頭都沒那麼爛俗。李青墨見我剛才那番話早就悄悄溜了,我和程陽緩緩走著,他一語不發我只好裝傻充愣繼續高冷。“肚子餓嗎?”他澀澀開口,我搖搖頭。“對不起,梁炎,和我在一起你好像從來沒有省心過。”“你想幹嘛?”我心裡咯噔一下。“我不幹嘛,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本來想著把你捧在手心裡,但是我好像從來都沒有給你帶來過安全感。你半夜常常醒來,一個人坐在窗戶邊,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你。你是個倔脾氣,有時候又很敏感。我想天天陪在你身邊,可是也只能想想。陪你你身邊的那個人是李青墨,一想到這些我就覺得好鬱悶,我的女朋友卻得不到我的關心和保護,作為男人真的是悲哀。”“你夠了。”我覺得這人說話今天有點不講理。“你的關心給不到難不成還怨我?讓你好好考大學的時候你怎麼不聽?我讓你來北京,你自己跑去天津,這些都是我造成的?這世上很多事情只要努力就可以解決,你不要為你的不盡心力而找藉口,說到底還是不夠愛,強詞奪理有意思嗎?”本來想溜達出衚衕就和他說說笑笑吃飯去,結果他倒好。我氣得大步向前,今天看來是沒法正常溝通了。
耳邊傳來一聲尖銳的剎車聲,我頭也不回的繼續快走。路兩側來來往往的年輕人看著我只有一瞬間的打量,我面無表情地穿過馬路心想:“你今天要是敢不追上來,我不和你分手我就是你孫子。”快要行至校門口,我沒有感覺到一絲程陽跟在身後的氣息,我不禁偷偷回頭,果然。內心的怒火又旺了些許,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我只好找了商場一樓的清真餐館點了一份清湯寡水的面,雖餓卻沒胃口,扒拉了兩口便低頭打發時間。“梁炎,你好啊……”“你是……”對方沙啞疲憊的聲音讓我摸不清頭腦。“我是蘇岑的父親……”晴天霹靂傳來,我愣怔在座位上久久不能發聲。“蘇清河不是死了嗎?難道蘇岑不止一個父親?”“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你要幹什麼?”我控制不住地顫抖,難道他要對程陽做什麼嗎?“我見過你的照片,在蘇岑的日記裡。我不幹什麼,我就是想讓你告訴單家的那根獨苗,我想和他作筆交易。”“你既然有這個本事,為什麼還要讓我轉達給他?”“他的電話無人接聽,應該是出事了吧。我不想再等了,你要想他母親活著就趕快去找他。一個小時之後我要聽到你回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就像幹癟的屍體擠出的餘音,即使餐館的燈光熠熠我也不免生出一身冷汗。“我怎麼知道你沒有唬我?我怎麼確定他母親還平安?再說了,我和他半點關系都沒有,你威脅我幹嘛?”“我沒有威脅你,當年殺了他父親,現在可以殺了他母親。我沒時間和你多說,我知道你一定會去找他的。”電話那端傳來嘟嘟聲,那人以冷靜無情的語氣說完寥寥幾句話,我卻鬼使神差的起身去找程陽。
敲門良久無人來開,我失落地跑回剛剛丟下他的地方,來來往往的年輕人臉上掛著夜幕的暗色,光亮拂過他們的臉頰神秘了內心的獨白。程陽到底去了哪裡?我繼續撥打那通無人接聽的電話、提步跑向我倆經常吃飯的地方。找遍所有角落,程陽還是不在。電話響起,我看著010開頭的號碼心裡升起不祥的感覺。“您是電話主人的親屬嗎?”我的心就像掉入萬年冰窟,舌根也跟著僵硬:“嗯嗯,他出什麼事了?”“區醫院,您快來吧,他出車禍了。”電話又開始嘟嘟,我來不及開啟手機上滴滴打車,看見路邊的計程車便攔了、上去。
心懸在半空,眼前時望不盡的車流,晚高峰讓人猶如百抓抓心。我下了車直接提腿就跑,什麼狗血劇情都讓我遇上了,我心裡充斥著害怕與憤怒,為什麼生活總愛加戲?一路跑進急救中心,看著手術中的字樣我的心又提到嗓子眼。我大口喘著氣卻見護士急急向我走來:“這裡需要您簽字,手術風險很高,我們不能確保手術成功,您考慮好了嗎?沒時間了……”不待我看清那些字,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淚啪啪地流著,程陽,你不會真的就這樣丟下我了吧?“啊啊啊……”我大聲哭喊卻沒有人來制止我,或許是這樣的場景在醫院裡太稀鬆平常了。“病人等不了了……”我住了哭聲在橫線上遲疑下筆。“您叫梁炎?”我點點頭。“不對啊?剛剛接電話的姑娘姓白啊……”我定睛細看才見這份協議與程陽無關。“剛才有護士給我打電話,有一個出了車禍的年輕男生在哪裡,他……”“那男生去做心髒彩超和腦補ct了……”我不知該笑還是該哭,不等細問我又沖向101nove.t的科室,他眯著眼睛和醫生站在一起看自己的片子。我沖過去抱住他:“你嚇死我啦,你混賬,啊啊啊……”我又止不住的開始哭,哭他劫後餘生,哭他又要面對暴風雨,而我無能為力。
這個懷抱還是像往常一樣綿軟溫暖,而我不顧他人還在身旁開始將一天的委屈都盡數倒出。“我沒事,電話當時被撞關機了,我也有點暈乎乎的,幸好沒大事,現在緩過來了,你別哭了。都是我不好,老讓你擔心。我回去跪搓衣板、給你做飯好不好?”我搖搖頭:“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哎喲,嘶……”他倒吸一口涼氣,我驚恐地放開他:“哪裡疼?”他苦著臉擠出笑容:“這兒……”他指著肩胛和鎖骨的區域道。“你看醫生了嗎?到底傷得重不重?”“沒事,就是擦傷比較厲害,已經包紮過了,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不要沾水,可能會留疤。”“謝謝您,謝謝……”
我輕輕攙著他坐上車,他將頭靠在我的懷裡閉上眼睛。“小五,謝謝你,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怎麼可能會丟下你,這世界誰我都可以不管,你和我家人我始終不能。你就是我的光亮和溫暖,不管你怎麼行。你還記得高一那年你照顧我的情景嗎?”他笑著點點頭:“記得,永遠記得你一身狼狽卻不怯懦的樣子,勇敢地像只小老虎,堅強的可愛。”“命運真是冥冥註定,現在換我照顧你,讓我一直守護你好嗎?”我滿心悽涼地抱住他:“蘇清河沒死……”程陽忽地從我肩頭彈起:“怎麼可能?你怎麼知道?”“他打電話給我了,說他要和你做交易……程陽,待會兒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許亂了陣腳,知道嗎?”他點點頭接過我的手機。
我拎著大包藥品跟在大步狂跑的程陽身後,為了尋一處安靜的地方,我們只好決定返回酒店。我示意他平靜自己的呼吸,他深吸幾口氣便撥通電話。他開啟擴音,那個令人難受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單程陽,我挑緊要的說吧。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活不久了,但是我相信你們娘兩在我死後也會跟著一起消失的。我不要挾你做任何有違天良的事情,畢竟我為自己當年的錯付出了代價。我只想讓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在我最後的這幾天弄死宋明德,我要他給我陪葬。他和你們母子二人你自己選吧,當然,梁炎能不能躲過全在你決定。宋明德是不會輕易放過我們任何一個會威脅到他現有地位的人的。我死了他也別想活著,你看著辦吧,時間不多,抓緊了。”“程陽,別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你爸爸和我都會難過的。我沒關系,你要活得坦坦蕩蕩,照顧好梁炎。”電話結束通話,我的心被拉扯著,程陽母親的話更是像一根軟劍捅進我的肺腑,疼。
房子裡恢複了之前的靜默,我和程陽一動不動。“梁炎,我現在送你回學校,你回去不要出學校一步知道嗎?”“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救阿姨!”我抓住他的手。“你在我會亂了陣腳,我死了沒關系,你不可以。我不能再連累你了,我和他們的賬是時候算清了,我要蘇清河和宋明德一個都不能活。”他收拾行李,我只好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解這道題。“快走,梁炎,我媽沒時間等了。”“報警好不好?”我小心詢問。“報警?警察局的局長是誰你不明白嗎?”我大腦轟的一聲。程陽牽著我出了酒店,我們平時喜歡的那些押金今天被遺忘的一幹二淨。